杨玉珠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也端起了茶杯。
“定然。”
“那我便告辞了。”
夕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但愿杨玉珠口中的那位男子,值得她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吧。
说起来,近日也不知道裴九肆在忙什么。
二人自那日赐婚之后,便没再见过面了。
此时的御书房内。
烛火通明,映照着裴九肆冷峻的侧脸和皇帝深沉难辨的神情。
御案之上,摆放着几封密信、几张画了押的证词,以及一枚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令牌。
这些是裴九肆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不惜深入虎穴,才从沽源镇那条几乎被彻底斩断的线索中,重新挖掘、串联起来的铁证。
“父皇,”裴九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怒,指向那枚令牌。
“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京畿卫都督——严崇亮!当初沽源镇大笔的赈灾款都进了他的口袋,后续又派人追杀持有证据的人,企图杀人灭口、湮灭证据,幕后主使正是此人!”
他又将一份证词往前推了推。
“这是当年参与行动、侥幸逃脱后隐姓埋名的一名杀手画押供述,详细描述了如何受严崇亮指使,在沽源镇布局,以及后续追杀的过程,人证、物证俱在,严崇亮罪责难逃!”
萱儿,是当初夕若从沽源镇带回来的孤女,二人承诺过,会替她的家人讨回公道。
裴九肆为此耗费了无数心血,如今终于水落石出。
然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在仔细翻阅了所有证据之后,脸上并未出现裴九肆预想中的震怒或是即刻下令拿人的决断。
他沉默了片刻,将证词轻轻放回案上,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这个锐气逼人的儿子。
“九肆,你做得很好,这些证据,确实很充分。但是,严崇亮……此人,暂时动不得。”
裴九肆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皇?!证据确凿,为何动不得?他构陷忠良之后,追杀手握其罪证相关之人,其心可诛!岂能容他继续逍遥法外,身居高位?”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激动的诘问,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江山社稷图前,背对着裴九肆,沉声道。
“朕知道你所言非虚,严崇亮其罪当诛。但你可知,他如今执掌京畿卫,掌控着京城及周边最紧要的防卫力量,他与军中多位将领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裴九肆。
“更重要的是,眼下雍王虽暂时安分,但其在封地势力未损,朝中是否还有其同党尚未可知,此刻若以雷霆手段动严崇亮,京畿卫必生动荡,若有人趁机兴风作浪,京城安危何在?朝局稳定何在?”
皇帝走到裴九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帝王的无奈与老谋深算。
“九肆,治国如同弈棋,有时需要弃子,有时则需要忍耐,严崇亮,现在就是那颗动不得的棋子,不是不报,而是时机未到,需得等到将他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找到能平稳接手京畿卫的合适人选,确保万无一失之时,才能动手。”
他看着儿子眼中难以平息的怒火与不解,叹了口气。
“朕知道你心中不平,为夕若那丫头,也为那些冤屈,但身为储君,你要学会权衡,要以大局为重,这份证据,就先留在朕这里。”
“至于严崇亮那边,朕会让人暗中盯着,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作恶,待时机成熟,朕定会给你,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裴九肆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胸中一股郁气难以疏解。
他查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眼看真相大白,凶手就在眼前,却被一句“大局为重”、“时机未到”生生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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