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拿着写好的奏疏来到了这里。
“标儿,你来了~”
“坐吧。”朱元璋似知道朱标会来,也在等他,转为温和的笑容依旧难掩那份悲切。
“父皇,还请过目。”
朱元璋接过了奏疏。
与其说是奏疏,不如说是一份对话。
朱标没有太过改动许易的意思,原原本本将二人的对话记了下来。
“这…”
朱元璋越看越奇,尤其是那“以家喻国”的论调,令他这位皇帝也眼前一亮。
里面没有任何花俏的辞藻,有的只是不卑不亢的随性直言。
朱元璋慢慢从醉翁椅上坐直身体,认真品酌起来。
尤其是那一句——
自己辛苦种的苹果,吃在儿子嘴里是毒药!
这话直戳他肺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令朱元璋又喜又气。
“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咱是真想一刀砍了他,免得心烦!”
嘴上虽硬,可朱元璋眼眶却有些泛红。
昔年,他之所以不给朱文正太多奖赏,正是害怕对方像大汉的霍去病一样,恃宠而骄,傲慢自大,招来灾祸。
未曾想自己好意之举,却换来了朱文正的不理解。
以至于父子二人背道而驰,终酿成大祸。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皇帝贵为天子,亦是万民之父,岂能不知万民所想?
砍了许易?
朱标笑笑不语,倒是没有在意这话,他知道朱元璋要杀人绝不会开口说出来。
“标儿,你也认为咱现在的大明,百姓看不到半点希望吗?”
又认认真真看了几遍,朱元璋头疼直揉眉心。
他感觉他这皇帝就像新兵蛋子,完全将大明在往沟里带,偏还感觉自我良好。
他这个皇帝,真就这般不堪?
朱标并未直接答复,而是用了许易的原话。
“正如许易说的,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这些事需要有人替父皇去看看。”
“若后世君王不解民间疾苦,一味在深宫闭门造车,纵然他们有中兴大明之志,可无异于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晋惠帝司马衷,面对民生疾苦,竟问何不食肉糜?这何其荒谬!”
朱元璋思忖点头,皇帝励精图治不对,不励精图治反而是对的,离亡国也不远了。
“拿来吧。”
声音突然响起。
朱元璋朝朱标挑了个眼神,眼神乜斜,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朱标悻悻一笑,随即一脸严肃从衣袖里掏出另一份奏疏。
“父皇,请预览。”朱标心头有些忐忑,里面的内容对皇室实在算不上友好。
朱元璋接过认真看了起来,猛然又给合上了,倍感惊心动魄。
“标儿,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朱元璋语气冷沉到了极点。
面对朱元璋的怒视,朱标依旧泰然自若。
“于军,于民,这都是好事,不是吗?”
朱标忽地哂笑,继续说道:
“再者老二他们不是想当皇帝么,若是如许易所言在封地胡作非为,那还不如在应天府当闲散王爷。”
“父皇你一直对他们寄予厚望,拱卫我大明,我是他们大哥,又何尝不是如此?”
朱元璋沉默不言,他早晚有埋入黄土的一天,大明的江山得靠他们兄弟来守。
朱元璋终是松了口。
“良药苦口利于病。”
“此事咱会写入祖训,传示后世之君!”
“至于你为军队和百姓所请之事,咱这不许!”
“父皇…”朱标顿时急了,人还来站起来,就被老朱按了回去。
“你啊~”朱元璋气笑,眼神满是宠溺,“爹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用不着这些给自己添彩,咱这辈子能让百姓吃饱饭,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待你登基后,就当是给万民的福荫吧…”
朱标哽咽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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