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牵着六一的手往家赶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小镇的屋顶。
孩子帆布鞋上沾着的细沙被海风卷得簌簌落,六一却没像往常那样闹着要脱鞋,只把小脸往姜稚掌心贴了贴。
推开门的瞬间,木屋里的暖光裹着松木香气扑面而来。
裴青淮正半蹲在客厅角落搭书架,扳手搁在散落的木板上,听见动静便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捡了些贝壳,正想等你们回来串成风铃挂在窗边。”
“海边风突然变急了,怕六一吹感冒。”
姜稚弯腰帮儿子拍掉裤脚的沙粒,指腹触到孩子微凉的膝盖,语气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她没提周瑾寒的事。
方才那男人站在礁石旁,深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响,眼底的偏执像淬了冷光的钩子。
她不敢想,要是这份刚稳住的平静被戳破,她和六一还能不能守住这方小天地。
裴青淮是在她定居小镇半个月后找来的。
那天她给陈家阿姨打平安电话,话没说两句就听见听筒里传来裴青淮的声音。
没过三天,他就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小镇路口,浅色衬衫袖口卷着,手里还攥着她提过一嘴的、国内难买的儿童感冒药。
“我跟公司请了长假,”他当时挠着头笑,“就当来新西兰休个假,顺便……陪你们看看海。”
姜稚不是不懂他的心思。
可裴青淮从没点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经历过和周瑾寒的纠缠,她实在没力气再去面对一段需要“拒绝”的关系,只能任由三人在这异国小镇,安稳过了两个多月。
夜幕彻底落下时,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番茄浓汤和烤鳕鱼。
六一捧着小碗,小口喝得脸颊泛红,偶尔夹一块鳕鱼递到姜稚碗里,又仰着头给裴青淮分水果,暖黄的灯光把三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像幅安稳的画。
正吃着,隔壁忽然传来家具拖动的声响。
姜稚探头往窗外看,只见几个工人正往隔壁小屋搬箱子,白人房东阿姨路过时,笑着敲了敲栅栏:“亲爱的,隔壁来了新租客,是个很英俊的亚洲先生,听说今天刚到。”
姜稚点点头没在意。
小镇的日子向来宁静,她没多想这“新租客”会和自己有关。
饭后三人准备去散步消食,门刚推开,姜稚的脚步突然顿住。
隔壁院子里,周瑾寒正站在路灯下指挥工人搬一个大木箱,深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眼尾的红血丝遮不住,却还是维持着挺拔的姿态。
风裹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飘过来,姜稚的眉瞬间拧成结,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六一的手。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新来的租客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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