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去年缴获的战利品扎成,风一吹摇摇晃晃像个醉汉。
陈小三装箭时手心冒汗,扣下扳机的瞬间,弩箭破空而去,几乎不见弧线,直直射中稻草人胸口。
铁甲洞穿的闷响后,箭杆带着稻草人撞向崖壁,稻草从破口簌簌掉落如碎雪。
“好!”
工坊里的欢呼震得茅草棚掉灰。
拉风箱的王大牛举着带箭的稻草人跑回来,粗嗓门喊得山谷回声阵阵:“这力道,能把蛮夷的心脏捅穿!”惊得山雀从头顶飞掠而过。
林猛看得眼睛发亮。
他打了十年仗,最懂趁手兵器的分量!
当年在北疆,他亲眼见弟兄们的刀被漠北弯刀砍断,弩箭射不透对方皮甲,只能眼睁睁看同伴倒下。
他拿起连弩掂量,试了试机括,脸上的伤疤都跟着舒展:
“王爷,这连弩若能批量造,漠北人来多少都不够杀!”
“批量造,就得有规矩。”顾北对刘三道。
“带十个木匠、二十个铁匠专负责制弓和机括,按图纸标准来,差一丝都不行。”
“造得好,每人赏两斤新麦粉;造坏了就去后山劈柴,劈够一百担才能回来。”
又对苏瑾道:
“统计寨里铜铁存量,不够就组织人挖矿,多备灯油伤药,矿石优先供工坊,粮食工具给足,不能让弟兄们饿着干活。”
“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领命疾行。
刘三跑出几步又回头望了眼连弩,嘿嘿笑两声露出黄牙,才钻进工坊报喜。
夕阳西下时,工坊已造出五架连弩。
顾北让人抬到寨墙,对着远山试射。
五个士兵并排而立,晚霞映得他们神情肃穆。
随着顾北一声令下,五支弩箭齐发,暮色中划出五道黑影,“嗖嗖”破空声听得人心头发颤。
百步外的树干应声断裂,木屑飞溅如突然绽开的白花,惊得树上乌鸦“嘎嘎”飞远。
守寨士兵纷纷围拢,摸着连弩机括满脸兴奋。
一个老兵抚摸箭杆喃喃道:
“当年若有这家伙,弟兄们也不会死那么多……”
哽咽,眼眶泛红!
去年冬天突围时,他眼睁睁看着同乡被漠北骑兵追上,旧弩连马皮都射不透。
一旁的老兵也跟着叹气,想起北疆埋骨的兄弟,坟头怕是已长满青草。
顾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粗布甲胄传过去:
“现在有了,以后就用它来报仇。”
他望向长安方向,夜色正浓,远山轮廓如蛰伏的巨兽。
“四大家族,漠北蛮子,等着吧。”
工坊的炉火彻夜未熄,火光映红半边山,像朵烧不尽的花。
刘三带着工匠们连夜赶工,铁砧敲击声“叮叮当当”,与士兵操练的呐喊交织成激昂的曲子,在山谷里流淌。
有个年轻工匠累得趴在铁砧上睡去,手里还攥着锉刀,刘三没叫醒他,只往他身上盖了件破棉袄,都是拿命拼的弟兄,能多歇一刻是一刻。
苏瑾站在寨墙上望着那片火光,忽然觉得黑风寨不再是避祸的巢穴,而是即将燎原的星火。
风从北疆吹来,带着雪的寒气,却让他心里滚烫。
他仿佛看见这些连弩架在北疆城头,箭簇如暴雨撕碎漠北铁骑;看见那些欺辱过镇北军的势力,在弩箭下瑟瑟发抖。
“等着吧……”
苏瑾轻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长眠的英灵,道:
“兄弟们,我们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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