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炉火彻夜未熄,橘红色的火光映得整个工坊亮如白昼,也映得刘三满是油污的脸通红。
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珠,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淌,滴在滚烫的铁砧上。
“滋啦”一声,白烟裹着火星子往上窜,瞬间又被炉火的热气吹散。
他手里拿着块黑铁矿砂,那是斥候从狼山深处采来的,颜色发黑,比寻常铁矿重一倍!
往淬火的铁水里一扔,铁水瞬间翻涌起来,像条沸腾的火龙,表面还冒着细密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顾北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马槊的图纸,图纸是用桑皮纸画的,边角已经被炉火的热气烘得发卷。
他的指尖在图纸上划过,目光落在枪头的位置。
图纸上的枪头比寻常马槊加长了半尺,还特意标注了“三棱尖”的字样,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示意图,能更好地穿透铁甲。
他想起上次和漠北人打仗时的场景:
林猛骑着马,举着马槊往漠北骑兵的铁甲上刺,可马槊尖只戳出个小坑,根本穿不透,反而被漠北人一刀砍中了胳膊,流了不少血。
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要改良马槊。
“王爷,这黑铁矿砂太硬,寻常铁匠炉根本熔不了。”
刘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指节因为用力攥着铁钳而发白,铁钳上夹着一块刚成型的铁坯,还冒着热气。
“俺们试了三次,第一次铁坯刚拿出来就裂了,第二次淬火的时候炸了,还是您说的‘分层淬火’管用,先把铁坯烧到通红,再放进冷水里淬一遍,然后再烧,反复三次,这铁坯才算结实。”
顾北点头,接过刘三递来的一把刚打好的马槊。
槊杆是用黑风寨特有的硬木做的,这种木头长得慢,却格外坚硬,比寻常槊杆粗一倍,表面还缠着细密的铜丝,铜丝绕得均匀,握在手里格外扎实,不会打滑。
他掂量了一下,马槊比寻常的重了三斤,却不算笨重。
他走到旁边的铁块前,那铁块是从漠北人手里缴获的,厚约半寸,和他们的铁甲厚度差不多。
顾北挥槊往铁块上劈去,“铛”的一声脆响,声音清亮,铁块应声裂开一道缝隙,而马槊的槊尖却完好无损,连点卷边都没有,依旧闪着冷光。
“漠北人的铁甲厚,寻常马槊穿不透,每次打仗都得靠士兵们拼命,才能砍开个口子。”
顾北放下马槊,语气里带着欣慰。
“这改良后的马槊,得让他们尝尝厉害,也让咱们的弟兄少流点血。”
林猛听说新马槊造好了,兴冲冲地从校场跑过来,手里还牵着匹刚从狼山部换来的战马。
那马是匹枣红色的烈马,鬃毛打理得整齐,眼睛亮得像黑宝石,看到马槊时,还打了个响鼻,似乎也知道这是件厉害的兵器。
“王爷,让俺试试!”
“俺早就等着这马槊了!”
林猛的声音里满是激动,他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那是上次打仗留下的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接过顾北递来的马槊,在空地上转了个圈,槊尖带起的风刮得地上的枯草乱飞,还卷起不少尘土。
校场上早已搭好了靶子,三个穿着漠北铁甲的稻草人并排而立,铁甲是去年缴获的,厚得能挡住普通的箭矢,用手指敲一下,还会发出“咚咚”的闷响。
稻草人里塞满了干燥的稻草,还特意在胸口的位置放了块木板,模拟人的骨头。
林猛策马走到校场的一端,勒住缰绳,战马前蹄刨了刨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将马槊平举,手臂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得像鹰。
“驾!”
林猛大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战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的头发往后飘。
离稻草人还有十步时,他再次大喝,手臂猛地发力,马槊尖直刺而去!
“噗嗤!”
一声闷响,马槊轻易地穿透了第一个稻草人的铁甲,槊尖进去时几乎没有阻力,余势不减,又刺穿了第二个稻草人的铁甲,直到第三个才停下。
槊尖从第三个稻草人的背后穿出,带着稻草屑和木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连木板都被刺穿了个洞。
林猛勒住马,战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他拔出马槊,动作干脆利落,铁甲上的破洞清晰可见,边缘还卷着细小的铁屑,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好槊!真是神槊!”
校场边的士兵们轰然叫好,声音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颤抖。
陈小三挤在人群前面,看得眼睛发亮,他拉着身边王小二的手,声音里满是兴奋:
“小二,你看!这槊能穿三层甲!”
“以后见了漠北人,看他们还敢不敢穿着铁甲嚣张!”
王小二使劲点头,小脸上满是崇拜,眼睛里还闪着光。
他想起父亲死的时候,就是被漠北人的铁甲挡住了刀。
当时父亲举着刀往漠北人的胸口砍,可刀被铁甲弹开了,反而被漠北人一刀砍中了脖子。
要是当时有这种马槊,父亲或许就不会死了,还能陪他一起在黑风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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