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晨雾还没散，像笼着层薄纱，连寨门口的老槐树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嗒嗒嗒”，越来越近，还带着股慌乱的劲儿，连空气都像是绷了起来。
寨门口的哨兵老李握紧手里的长枪，指节泛了白，眼睛死死盯着山口！
最近漠北那边不太平，夜里总听见远处有马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探子混进来。
很快，一个身影从雾里钻出来。
是斥候营的小李，他骑着匹枣红马，马的左前腿裹着破布，布上的血冻成了黑硬块，每走一步都往地上滴冰碴，“嗒嗒”的马蹄声也透着虚浮。
马还没停稳，小李身子一歪就从马背上滑下来，重重跪在青石板上，甲胄撞得石板“当”响。
他想撑着站起来，胳膊却软得使不上劲，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气，嗓子里像塞了沙子，哑着喊：
“王……王爷！”
“漠北……漠北的巴图，集结了五万大军！”
“他说要‘踏平黑风寨’，已经离了漠北都城，不出十日，就到北疆了！”
顾北刚从忠魂碑回来，手里还攥着块碎冰，冰碴子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听到消息，他立刻抬手：
“吹号角！叫将领们去军议帐！”
军议帐里，烛火晃了晃，把将领们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长忽短。
沙盘摆在帐中央，红色小旗是镇北军，黑色小旗是漠北军，黑色的旗子从漠北方向一直铺过来，密密麻麻的，像片乌云，几乎要压到代表黑风寨的红旗下。
林猛是个急性子，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咔咔”响。
他上前一步，指着沙盘上的黑旗，嗓门比烛火还亮：
“五万又如何？”
“去年粮道那仗，咱们才三千人，照样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
他伸手抄起沙盘旁的火炮模型，铁疙瘩在手里转了个圈，掂量着：
“现在有这玩意儿，一响能掀翻半片帐篷，漠北人连马缰绳都抓不住！”
“再说民壮营练了大半年，个个能扛枪，还怕他们不成？”
“林将军，不能大意。”
苏瑾皱着眉走过来，指尖在沙盘上的粮道处划了道线，指甲盖蹭得沙盘上的沙子往下掉。
她语气严肃，眼神里满是郑重：
“我让人查了，巴图这次带了三个月的粮草，装了足足两百辆大车。”
“去年他是急着抢粮，打速决战；这次带这么多，是想把咱们困在寨里，等咱们粮吃完了，人熬瘦了，再动手。”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北，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咱们得先断他的后路，把粮草劫了，不然这仗不好打。”
帐内的将领们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顾北身上。
老将领赵老栓咳嗽了两声，手摸着下巴的胡子，眼神落在沙盘上“野狼谷”三个字上，声音带着迟疑：
“王爷，野狼谷是设伏的好地方，可离寨有百里地啊……”
“咱们骑兵营就五百人，要是被漠北人包了圆，怕是……”
他话没说完，却把担心摆得明明白白，怕兵力不够，折了人手。
顾北的指尖在沙盘上缓缓划过，从黑风寨划到漠北军的粮道，最后停在野狼谷的窄路上，指甲盖把沙子压出道浅印。
那里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两匹马并行，是漠北粮道的必经之地。
“赵叔放心。”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的将领，声音沉稳有力。
“巴图自负得很，他觉得咱们只会缩在寨里守，不会主动出去，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五百骑兵够了，关键在出其不意。”
他看向林猛，语气斩钉截铁：
“林猛，你负责守山寨。”
“把所有火炮都架在寨门两侧，炮口对准山口；再让民壮营去加固寨墙，每丈墙加三层松木，把滚石堆在山道两边。”
“他漠北人要是来，先让他们尝尝滚石火炮的厉害。”
林猛“啪”地站直身体，抱拳时甲胄碰得“叮”响，眼神里满是劲气：
“末将领命！”
“保证守得固若金汤，就算巴图亲自来，也别想踏进来一步！”
“苏瑾，你管粮草。”
顾北又转向苏瑾，目光里带着信任。
“清点寨里的存粮，新粮和陈粮分开，先吃陈粮，新粮留着备用；还有草药，李郎中说需要更多止血草和退烧药，你安排人去山里采，确保伤员能及时治，不能让弟兄们寒了心。”
“是，王爷。”
苏瑾点头应下，手里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记着，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
“我会让后勤队的人轮班守粮仓，再跟附近的村落换些土豆和红薯，土豆耐放，就算粮道被断，也能撑些日子。”
“那王爷，您呢？”
林猛突然往前跨了一步，脸都涨红了，语气里满是急色：
“末将愿带骑兵去断粮道，您坐镇山寨指挥！”
“您是一军之主，要是有个万一……”
顾北却摆了摆手，走到帐角，拿起那杆陪伴了他多年的马槊。
槊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杆身上的旧痕还清晰可见——那是去年跟漠北人拼杀时留下的。
“我带骑兵营去。”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巴图认识我，要是他看到我不在寨中，定会以为咱们主力都在守寨，才会放松对粮道的警惕，咱们才能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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