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陵府。
鎏金铜灯的烛火跳动,将正厅照得亮如白昼,紫檀木案上摆着蜜渍青梅、桂花糕等精致茶点,瓷杯里的雨前龙井还冒着袅袅热气,却无一人有心思品尝。
东陵博端坐主位,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云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那玉扳指被他盘得油光水滑,却衬得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浓重。
他的目光扫过下首三人:
秦家家主秦显、赵家主事赵承业、谢家当家人谢文渊,这三位长安四大家族的掌权者,此刻皆紧锁眉头,脸上带着难掩的焦虑,指尖时不时攥紧腰间的玉带。
“顾北在西疆设都护府还不够,竟还拉拢了龟兹、于阗等西域诸国,如今他手握西疆军政大权,治下百姓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再这样下去,咱们四大家族迟早要被他逐个清算!”
秦显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满是急躁,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那封叠得整齐的密信——那是他曾与沙陀首领莫贺往来的凭证,至今还没来得及销毁,指尖触到信纸边缘,微微发颤。
东陵博抬眸,眼底寒光一闪,手中的玉扳指停了一瞬:
“秦兄莫慌,顾北虽在西疆站稳脚跟,但他远在边陲,长安的朝堂、兵权仍在我们掌控之中。”
“本侯已想好了一计,既能除了顾北,又能永绝后患,保四大家族百年安稳。”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看来,眼中满是急切。
东陵博起身走到墙边,抬手掀开挂在墙上的长安舆图,那舆图用绢布绘制,山川河流、城池要道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手指重重点在长安城外的灞桥位置,指腹按压着舆图上的桥梁纹样:
“顾北平定西疆之乱,斩杀莫贺,立下不世之功,朝廷理应重赏。”
“我们可联名上奏,请陛下封他为太宰——这可是百官之首的位置,位极人臣,顾北若想掌更大的权,断不会拒绝这份殊荣。”
“可他若识破计谋,不来长安受封怎么办?”
谢文渊皱眉问道,他素来谨慎,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顾北心思深沉,又在西疆根基稳固,未必会轻易踏入长安这龙潭虎穴。”
“他必须来。”
东陵博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太宰之位不仅是殊荣,更是朝廷对他的认可,是他从边陲将领踏入中枢的阶梯。”
“他若不来,便是抗旨不遵,我们正好以此为借口,联合朝中官员弹劾他有不臣之心。”
“到时候,就算他在西疆根基再稳,也会失去民心,毕竟天下人皆尊皇权,没人会追随一个‘抗旨逆臣’。”
赵承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掌重重拍在案上,茶盏都震得微微晃动:
“那我们就在他来长安的路上动手?”
“选一处偏僻山谷,派死士埋伏,定能让他葬身荒野!”
“不。”
东陵博摇了摇头,指尖在舆图上缓缓滑动。
“在路上动手痕迹太明显,顾北身边护卫众多,一旦失手,反而会打草惊蛇;即便得手,朝廷追查下来,我们也难脱干系。”
“不如就在长安城外设伏,等他入城受封时,一举将他拿下!”
“到时候,说他‘谋逆被擒’,既名正言顺,又无人能疑到我们头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已暗中调遣了五万私兵,这些人都是从漠北买来的勇士,经过三年精心训练,个个以一当十,如今分别埋伏在灞桥两侧的山林和长安城门附近。”
“只要顾北一到,他们便会立即围杀,箭矢、滚石早已备好,定让他插翅难飞。”
秦显等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欣喜之色,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秦显连忙起身,对着东陵博拱手道:
“东陵侯英明!”
“有五万私兵埋伏,再加上长安城内的势力,顾北必死无疑!”
东陵博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走到案前,端起冷掉的茶盏抿了一口,又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派人去联络了漠北残部。”
“漠北王虽死,但他的旧部仍在,盘踞在漠北草原,他们对顾北恨之入骨!”
“毕竟是顾北当年率军击溃漠北,杀了他们的王。”
“我已承诺他们,只要顾北一死,便会暗中提供粮草、兵器,支持他们在漠北复国。”
“到时候,漠北残部从北方出兵,牵制顾北留在西疆的兵力,让他们无法回援;我们在长安动手,形成内外夹击之势,顾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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