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
大雪纷飞,外面大河冰封。
城郊那座破旧不堪的庙宇,在狂风的肆虐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庙宇内,昏暗而又阴冷,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衣着单薄地躺在干草堆上,身上盖着灰扑扑的破棉袄。
沈君怡虚弱地转动着脑袋,动作极为迟缓。
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儿媳妇陈婉穗,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粗哑难听:“你在这里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赶紧给我滚!”
陈婉穗穿得破旧单薄,那原本圆润白皙的脸蛋,此时像干瘪的苹果,皱巴巴脏兮兮的,皮肤被寒风吹得皲裂。
她流着泪,长满冻疮的双手捧着一个破口的木碗,碗里装着半个硬邦邦的馒头。
陈婉穗声音沙哑,鼻音很重地说:“婆婆,我现在不能走,我若走了,你身边就没人了,我实在不放心你。”
沈君怡此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看着因为照顾她而变成这个鬼样子的陈婉穗。
沈君怡有点愧疚。
这个儿媳妇不是她想要的。
沈君怡嫁给一个秀才为妻,拉扯大两个儿子。
她含辛茹苦,耗费几十年,供两个儿子读书,大儿子中了进士,小儿子也中了举人。
结果举家进京的时候,她的秀才丈夫和进士儿子们,竟然嫌她粗鄙丑陋,不知礼数,上不得台面。
他们进京的时候,把她给抛下了。
丈夫娶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表妹,她的两个儿子也找了心仪的官家小姐。
一家子风风光光,成为京城新贵。
至于陈婉穗,她本是大儿子的原配。
大儿子嫌陈婉穗是个农妇,蠢笨且大字不识,从成亲开始就一直嫌弃她。
当然,沈君怡也没少嫌弃折磨这个蠢笨的儿媳妇。
她辛辛苦苦攒了50两银子,本想给身为秀才的大儿子娶一个读过书的姑娘。
结果呢,他们陈家竟然悔婚,又不舍得退这50两银子。
于是便把陈婉穗这个粗鄙的养女推出来,顶了这门亲事。
如今沈君怡和陈婉穗,都被自家男人抛弃,两人同病相怜。
陈婉穗被沈君怡折磨了几年,本该恨她的。
然而却在见到沈君怡昏倒在白雪地中,还是于心不忍,回来把她拖到这个破庙里,每天出去讨饭。
续她一口气,婆媳俩苟延残喘。
沈君怡当恶婆婆当了这么多年,她在村里横行霸道,从来都问心无愧。
却在见到此时的陈婉穗时,心中愧疚难当。
她从被子里伸出枯槁干瘦的手,握住了陈婉穗的,声音沙哑地说:
“你别管我了,我也没几天好活了,你还年轻,又没有孩子,出去随便找个鳏夫嫁了,也能比守着我强。别一个人在外面讨饭,如今大雪封天,粮食短缺,流民横行,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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