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左手进银右手出金的人,整日里与这些阿堵物打交道,自然也就知晓不少这贵客们背后的龌龊事。
这其中就有永宁侯府。
破落门第娶了富商女,一下子就门庭华丽起来,连带着侯夫人的私库都鼓了的不得了。一看便知是私吞了媳妇儿的嫁妆。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儿。这侯夫人是失心疯了,居然让苦主来取被偷的银子?
他心下一转,笑着看向沈玉薇,“大娘子,并非小的多事。只是侯夫人存在小号的钱财数额巨大,按着规矩,需得本人亲自前来,或有本人的亲笔书信及这私印信物方可支取。您这……”
沈玉薇了然一笑,点了点头:“掌柜的顾虑也是应当。碧兰,将婆母的手书拿来。”
碧兰立时又从黒木匣子里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米黄宣纸,递到掌柜面前。
掌柜连忙展开,就见上面是王氏那笔略显臃肿的字迹,写着“今命长媳沈氏代取私库所存全部银两,万勿延误。”末尾还盖着王氏常用的朱砂私印,与票号留底的印鉴分毫不差。
他心下转了转,随即面上堆起热络笑意,“是,信物核实无错。还请大娘子稍候。”
很快,一本厚厚的账册和几张存单就被送到了沈玉薇的面前。
掌柜的亲自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片刻后,报出一个数字:“大娘子,侯夫人存在小号的本金连同这些年的利钱,共计是——八十六万七千三百两。”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沈玉薇的心还是猛地一跳!
八十六万两!
这几乎是她当年嫁妆银子的一多半!
王氏这些年,到底从她这里刮走了多少油水!
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是一片温婉柔和。
笑了笑,道:“劳烦掌柜的,将这些银票全部取出来吧。”
“全部?”掌柜的又是一惊,“大娘子,这八十六万两并非小数目,全部支取现银恐怕……”
“不必现银。”沈玉薇打断他,“全部换成京城几家大票号通用的金票和银票,面额不必太大,方便使用即可。”
掌柜的一顿,这分明是个精通钱账的安排!
这永宁侯府大娘子,不简单啊!
笑着应下,然后亲自带着伙计去办理,足足忙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厚厚一叠金票银票清点封装好,放入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盒子里,恭敬地递给碧兰。
“大娘子,全部在此了,请您过目。”
沈玉薇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有劳掌柜的了。”
随即带着碧兰,抱着那普普通通的樟木盒子,从容地走出了裕丰票号。
坐上马车,帘子放下的那一刻,紧绷的脊背骤然放松下来!
碧兰几乎喜极而泣,抱着盒子低声道:“太好了!小姐!有了这银子,您以后便是离开侯府也能有依仗了!”
沈玉薇笑了笑,心下却是悲凉。
上辈子,她分明如此富有,最后却还沦落到那般死状,何其可笑?
她的银子,全用来给侯府那满门的豺狼堆高台了。
“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抱着这么多银票,碧兰总觉得不踏实,想赶紧藏起来。
沈玉薇却摇摇头,“去找方叔。让他将这些分开小户,存到京城各个票号中去。”
碧兰了然,连忙点头,又高兴起来,“咱们去看看白芷!”
沈玉薇轻笑,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没去告诉她,自己要将银票分散各处的真正目的。
点了点头,“好。”
马车缓缓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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