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收了手,对沈玉薇道,“病了好几日了,又无人照料,以致病邪加重。”
沈玉薇拧眉,“侯府的门客也有配伺候的丫鬟小厮,顾昀川没有安排吗?”
碧兰摇摇头,“奴婢刚刚去问了,原本是个有个丫鬟的。不过……”她微微一顿,看了眼床上被烧得浑浑噩噩的裴容衍,脸上浮起几分窘迫,“那丫鬟存了别的心思,伺候不过第三日就在半夜被裴公子丢出来。之后此处便无人照料了。”
沈玉薇一听也是脸色微变,目光落在裴容衍的脸上。
纵使高烧满脸病色,可那长睫微颤,菱唇轻噏,满是脆弱无助,当真叫人满心怜爱。
那丫鬟为何会半夜被丢出来,也是可以想见。
她又环顾一圈,屋子里倒也算干净整齐,就是太冷了。
分明给他送了炭,怎么没用?
摸了摸床上的褥子,道:“你先去将暖炉烧起来,再吩咐人去公中领些厚衣被褥。方叔的药方开出来了?白芷,你亲自去熬了来。”
白芷应下,接过药方匆匆离去。碧兰也麻利地生起暖炉,不多时,屋内渐渐有了暖意。
沈玉薇被抓着袖子也离不开,只好让白芷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看着方叔给裴容衍行针。
方叔垂着眼,一边转动针一边说道:“我先前观他脉象,便瞧出他忧思郁结,且长期饮食不调,少时还中过毒,虽及时拔除,可底子却已坏了。”
“且此番大伤尚未痊愈,又受如此汹汹风寒,元气伤得太厉害了些。若是今夜这烧退不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沈玉薇目露愕然。
她看向方叔,“竟这般严重?”
“嗯。”
方叔点头,缓缓抽针,“我让人去查过,裴家因着多年前裴贵妃的事儿,人丁凋零,如今正经长大的子孙屈指可数。这位裴公子多年前是裴家家主裴宗吉偶然在外所生,恰好没被牵连。养他长大的是教坊司的一群女子,打骂折辱皆是寻常,这身子怕是那时候就没养好。”
方叔虽没说仔细,可沈玉薇已猜到了后续。
裴家发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便想将人接回裴家,可裴家到底身份敏感,多的是人想要裴家就此断宗绝代,自然就不容许这位裴九公子活着。
看来上回在万佛寺重伤,便是这个缘故了。
沈玉薇再次看向裴容衍时,目光里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怜悯。
难怪总扯着自己叫姐姐了,还是那副勾人做派。被那样地养大,自然非他自愿要这般作态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对方叔道:“给他配些养元丹。”
方叔一顿,“那东西一瓶可要一百两。”
沈玉薇轻笑,“裴家如今紧要的继承人,值得咱们下本儿。”
昏迷中的裴容衍眼睫一颤。
方叔点点头,将药箱合上,“那我就先回去了,药煎好了就让他吃。今夜若是能退烧,明儿一早我再来。”
沈玉薇颔首,门边站着的青禾忙上前替方叔拎着药箱送他出门。
沈玉薇回过头,看着床上的裴容衍,试图拽了下袖子,却反而惊动了他。
他立时挣扎着叫嚷起来,“不要!姐姐!别不要我!姐姐,别丢下九郎,他们都走了,姐姐……”
哀求时,眼泪簌簌从眼角滚落,整个人像被雨打的花枝,可怜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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