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贝石,辱骂圣上,毁谤朝廷,论律当斩!”
“念在其年幼无知,又有功名在身,可免死罪。”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着革去功名,削为平民,永不得参加科考!”
捡回了一条命的贝石,走在苏州的大街上,如同行尸走肉。
他明白所谓的“年幼无知”,只不过是饶他一命的托辞,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让官府衙门愿意放他一马,只是革去功名了事。
想不通原因,但此时他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因为,这几乎相当于宣判了他的死刑。
作为江南士子,基本上除了经商,就只剩下入仕这一条路。
难不成让他去种地,或是去做个教书先生?
那可是贫家小户的普遍选择,他贝家,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如今科举之路已经断了——
“难道,我真的要回家去经商了吗?”
事到如今,贝公子还是想不通,明明听说京城有位狂生,酒后大骂朝廷和科举,居然偶然遇上了陛下,顺势被赐同进士出身。
现在到翰林院编书去了!
自己明明是学着他的样子做的,为什么不但没遇到贵人,反而遭了如此横祸呢?
这上哪说理去?
贝公子越想越委屈,很快泪水就在眼中打转,也不顾是在大街上,差一点就泪洒苏州城了。
“请问,阁下可是贝石贝公子?”
一个略带尖利的嗓音,用温暖的腔调,引起了贝石的注意。
他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之人。
此人长相平平,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穿着的衣服不像是大明的服色。
“我就是贝石,您是……”
贝石点头答应,但却怀疑自己从未见过眼前之人。
那人一听笑道:
“贝公子,在下姓胡名良,本是大明人士,后来旅居交趾,现任交趾郡郡守参事。”
“交趾?”
贝石倒是听过这个地方,不过只知道那里距离中原千里之遥,需要从广西再向西南方走,翻过莽莽大山,才能抵达。
来自交趾的人,怎么能和自己有交集呢?
他挤出微笑,施礼道:
“原来是参事大人当面,晚生这厢有礼了。”
“不知道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啊?”
“贝公子的事情,在下听说了。”
“唉,只能说世事难料,人生多舛。”
“可惜老夫用了不少银子,托了不少人情,才勉强保住了公子的性命……”
贝石双眼睁大,此时才明白了一切。
他急忙翻身跪倒,发自内心道:
“晚生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来救命恩人。”
“恩人在上,请受贝石一拜!”
那人自然不肯,急忙拉住贝石,可是贝石还是硬磕了一个响头。
“胡良”苦笑道:
“贝公子何必如此?”
“我救你是因为看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忍白白让你丢了性命。”
“又岂是为了这一声感谢呢?”
贝石道:
“我知道先生不为感谢,但身为圣贤门生,哪有知恩不报之理?”
“胡良”笑道:
“我和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同到酒楼喝一杯如何?”
贝石苦笑道:
“不瞒先生,我已经有些怕听‘酒’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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