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金芒。
并非佛门普渡众生的慈悲，更不是神庭浩荡威严的神光。
它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意志。
是混沌初开，万物诞生之时的第一缕“生”机。
是纪元更迭，宇宙破灭之后废墟里开出的第一朵“希望”之花。
“生”与“希望”。
这便是守护。
守护之道。
“轰。”
整座断魂关都在这股意志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由无数纪元“罪民”的怨念与杀伐之气浇筑而成的灰白城墙，其上那一道道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竟是在这金芒的照耀下，仿似积雪遇阳，开始了飞速的净化与消融。
城墙之上，那些原本还满脸讥讽与残忍的守卫，此刻一个个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呆滞。
他们感觉自己那早已被煞气侵染，变得坚不可摧的神魂，竟是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好比一张薄纸。
只需要对方一个念头，便会彻底净化，烟消云散。
“这，这是什么力量？”
那个刚刚被叶枭一招重创的刀疤壮汉，更是瞳孔剧震，那只独眼之中写满了惊恐与不解。
他发现自己身上那股由关主出手，才勉强压制下去的灰色死气，此刻竟是主动地朝着那片金芒靠拢。
非但没有继续破坏他的生机，反而化作了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开始飞速修复他那濒临崩溃的躯体。
死气，竟能化作生气？
这种颠覆了他无数纪元认知的诡异景象，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某种必死的幻境。
而位于白骨王座之上的那位关主，那个气息仿若风中残烛的白发老者，此刻那张本已枯槁的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已彻底褪去。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叶枭，那眼神，就好像凡人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行走于人间的神祇。
震撼，迷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于生命本能的……
渴望。
“死亡，希望……”
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一人身兼两种截然相反，却又都已触及本源的至强大道？”
“这怎么可能。”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怪物。”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此刻，叶枭的神海之中，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被炼成魔丹的冥界之主，发出了一阵比之前关主还要凄厉，还要不敢相信的尖叫。
“守护大道，这是守护大道。”
“这是那个老东西的专属大道，除了他，这世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掌握。”
“你到底是谁？”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冥界之主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那种恐惧，甚至超过了之前被叶枭强行炼化的时候。
就好像叶枭身上这股新出现的力量，触及到了他某个绝对不愿回忆的禁忌。
然而叶枭依旧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缓缓睁开了那双，已彻底化作纯金色的眸子。
平静地看着王座之上的白发老者。
“现在。”
“你还觉得你的病，我治不了吗？”
声音不大。
却好比九天神雷，在那白发老者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他那本已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瞬间爆发出了一股足以焚尽八荒的炙热光芒。
希望。
那是早已被他遗忘了无数纪元的，名为希望的光。
“噗通。”
下一刻。
在所有守卫那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这位统御断魂关无数岁月，连九天神庭都要忌惮三分的无上存在。
竟是毫不犹豫地从那白骨王座之上翻身滚落。
用一种近乎于五体投地的姿态，朝着叶枭的方向，重重跪倒。
“先生。”
他嘶哑的声音里，再无半分强者的威严，只剩下最虔诚的恳求。
“救我。”
此言一出，整个断魂关死寂无声。
那刀疤壮汉更是浑身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他知道，完了。
自己之前竟妄图用那种可笑的姿态，去威胁一尊，连他们至高无上的关主都要跪地乞求的存在？
这简直比蝼蚁挑衅神龙还要荒谬。
叶枭看着跪伏在地的白发老者，神情依旧平静。
“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发老者闻言，身躯猛地一僵。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跟他谈条件。
可他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是对方能够看得上的。
实力？
在对方那身兼“死亡”与“守护”两种本源大道的力量面前，自己这身引以为傲的不灭煞体，就是个笑话。
地位？
对方若是愿意，恐怕随时都能取代自己，成为这断魂关，乃至整个太初古矿的新主人。
宝物？
那就更可笑了。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存在而言，再强的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身大道的万一。
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竟是已一无所有。
一股远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绝望，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无比。
“我愿奉先生为主，自此之后，我这条残命，这整座断魂关，都任凭先生驱使。”
“不够。”
叶枭缓缓摇头，吐出了两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字。
白发老者彻底绝望了。
他趴在那里，浑浊的老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修炼了无数纪元，见惯了神魔喋血，宇宙生灭，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
却不想在真正见识到“生”的希望之后，死亡竟会变得如此可怕。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瞬间。
叶枭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要知道，关于‘屠神计划’的一切。”
白发老者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霍然抬头，那双绝望的老眼之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先生想知道的，是风紫月告诉你的那个版本。”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古怪。
“还是刑天留在我这里的那个版本？”
叶枭那纯金色的眸子，微微一凝。
片刻之后。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嗡。”
一朵完全由“守护”道韵凝聚而成的金色莲花，在他的掌心悄然绽放。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叶枭的声音很平静。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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