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易地便扼住了这片由叶枭亲手创造的混沌疯人院之中所有正在疯狂滋生的混乱与无序。
就连那天穹之上,那位本已陷入了无尽惊怒与暴怒的神选者,他那即将彻底与这片放逐之地同化的神躯,都猛地一滞。
“谁?”
神选者那双金色的眸子,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名为“警惕”的情绪。
他骇然地看向了那片混沌魔土的尽头,看向了那道,本该是他眼中最低贱,最微不足道的凡人炊烟。
可此刻,那道炊烟所化的时空裂缝,却散发着一股,连他那至高的“秩序”神则,都无法解析,更无法理解的恐怖气息。
那不是力量。
那是凌驾于力量之上的,一种更为古老,也更为纯粹的“规则”。
仿佛那裂缝之后的世界,才是这片诸天万界的“源头”,而他所信奉的“秩序”,不过是那源头之中,流出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分支罢了。
“一个,路过的说书人而已。”
那道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叹息,再次缓缓响起。
紧接着。
在那神选者那不敢相信的注视下,一只,干瘦,枯槁,甚至其上还沾染着些许油渍的苍老手掌,竟是缓缓地从那道时空裂缝之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掌出现的刹那,整片众神战场,所有正在哀嚎的神魔残魂,所有正在咆哮的战争怨念,竟是在这一刻,齐齐陷入了死寂。
它们就像是一群,正在疯狂打闹的顽童,在听到了最为严厉的教书先生的脚步声后,本能地,闭上了嘴。
就连叶枭那颗,早已被混沌魔焰与鸿蒙紫气彻底淹没的疯魔道心,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只手,轻轻地朝着那片,正在疯狂吞噬着神选者神国的混沌魔土,随意地,挥了挥。
就像是在驱赶,一只,不小心飞到了自己饭碗里的苍蝇。
“嗡。”
那片足以让神帝都为之堕落的混沌疯人院,竟是在他这随意的一挥之下,毫无征兆地,当空凝固。
紧接着。
那片由叶枭以自毁道心为代价,强行创造出来的混乱禁区,竟是仿若冰雪遇到了烈阳,又仿似一场,本就不该存在的荒诞梦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去。
那扭曲的圣光十字,重新恢复了圣洁。
那混乱的疯狂呓语,再次变回了赞美诗篇。
那堕落的混沌魔音,也再次化作了净化神魂的审判圣歌。
不过弹指之间。
这片被叶枭拖入了深渊的放逐之地,竟是再次,变回了那座,由神选者亲手打造的,秩序井然的狩猎囚笼。
“噗。”
叶枭如遭雷击。
他那具本就濒临崩溃的鸿蒙道体,在这股,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反噬之下,再也无法支撑。
一口精纯到了极致的鸿蒙逆血,混合着他那破碎的道心碎片,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
他那双一半疯癫一半清明的眸子,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疲惫。
“怎么可能?”
神海之中,风紫月那冰冷到了极致,却又充满了无尽惊骇的意念,轰然炸响。
她无法理解,这世间,怎么会存在如此恐怖的存在。
仅仅只是一挥手,便能将叶枭那足以污染神国的混沌本源,彻底抹除。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了。
这是“规则”层面的,降维打击。
“你到底是谁!”
天穹之上,那神选者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尖叫。
他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放逐之地之间的因果联系,正在被那只,干瘦枯槁的苍老手掌,以一种,更为霸道,也更为蛮横的方式,强行剥离。
他那引以为傲的“秩序”神则,在那只手掌的面前,竟是仿若一个,刚刚才学会走路的婴儿,连半分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我说了,只是一个说书人。”
那道沧桑的声音,依旧平静。
“碰巧路过这里,看到两个小家伙,为了一个,马上就要被拆掉的破院子,打得头破血流。”
“觉得有些吵闹罢了。”
“破院子?”
神选者笑了,那是一种,充满了无尽暴怒与屈辱的狰狞狂笑。
“你竟敢说,本神子的狩猎场,是破院子?”
“轰!”
他那早已被恐惧与愤怒彻底淹没的神魂,再也没有半分迟疑。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强行引爆了自己与这片放逐之地,那最后的一丝因果联系。
他竟是想用,牺牲掉一整座神国投影的代价,来换取,从那只恐怖手掌的笼罩之下,逃离的唯一机会。
他要逃。
他竟是真的,被这只,来历不明的苍老手掌,吓破了胆。
“唉。”
然而,就在他那神国投影,即将彻底自爆的刹那。
那道沧桑的叹息,再次缓缓响起。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就是这么大。”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干瘦枯槁的苍老手掌,竟是毫无征兆地,朝着那即将彻底闭合的时空裂缝,虚虚一弹。
就像是在弹掉,一点,不小心粘在了自己衣袖上的灰尘。
“啵。”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神通碰撞,都要轻微,却又让那神选者,亡魂皆冒的诡异轻响,轰然上演。
那道本该将整片放逐之地都彻底炸成虚无的神国投影,竟是在那随意的一弹之下,毫无征兆地,当空破碎。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
它就像是一个,被顽童,随手戳破的肥皂泡,化作了漫天,五颜六色,却又充满了无尽秩序神则的光点,最终尽数没入了那道,深不见底的时空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而那道,本该早已逃出生天的威严身影,更是发出了此生最为凄厉的惨叫。
他那刚刚才重塑的审判之躯,竟是在那股,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规则”之力面前,毫无征兆地,当空崩解。
没有神血。
没有残骸。
他就像是一段,被说书人,随手从话本里撕掉的文字,被彻彻底底地,从这片时空,从这片因果之中,抹除得一干二净。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死寂。
整座众神战场,在这一刻,死寂到了极点。
叶枭那双空洞的眸子,艰难地抬起,死死地盯着那只,缓缓收回了时空裂缝的苍老手掌。
他的心,从未如此冰冷过。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说书人,与那神选者,并无本质的区别。
他们都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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