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浑浊的眼泪,从他那双瞎了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起来说话。”林风一把扶住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瞎子被他扶回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
当年雪莲会倒台后,烛龙殿的人找过他。
他嘴硬没松口,对方没杀他,却在他身上下了这种阴毒的咒术。
这些年,他就像个提线木偶,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被迫给烛龙殿送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整个人活在无边的煎熬里。
“名单上的人,还有谁可能出问题了?”林风直接问。
陈瞎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费力地回忆。
“药疯子……刘药师。他脾气最怪,也最忠心。当年会里出事,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乱战里头。”
“从那以后,他就心死了,一个人躲到城郊的药庐,谁也不见。烛龙殿那帮畜生,肯定也去找过他。”
“刘药师是关键。”秦兰插话,“会里的丹药,都是他配的。要跟烛龙殿掰手腕,少不了他。”
林风没犹豫:“带路,找他去。”
车是秦兰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车子驶出老城,开往人烟稀少的郊区。
秦兰一边开车,一边简单介绍着刘药师的情况。
刘药师是雪莲会里元老级的人物,一手炼药的本事出神入化,但他性格孤僻,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儿子。
儿子一死,他的天就塌了。
车子在一条土路的尽头停下。
前面是一片药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立在药田中间,屋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
两人下了车,走到木屋前。
门没锁,林风推门进去,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蹲在地上,借着油灯的光,仔细地分拣着草药。
他听见动静,头也没回。
“我这里不看病,滚。”声音嘶哑,像块破布。
“刘叔,我是秦兰。”
老人分拣草药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动了起来,好像没听见一样。
“雪莲会早就死绝了,我儿子也死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你们走吧,我只想守着这片药田等死。”
秦兰还想说什么,林风抬手拦住了她。
他走到老人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本母亲留下的笔记。
“这是我妈留下的。”
他没多说,直接翻到其中一页,递到老人眼前。
那一页上,画着一味丹药的炼制图谱,旁边用朱砂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老人一开始没在意,眼神扫过笔记时,浑身猛地一震。
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死死地盯住了纸上的字迹。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本笔记,手指抚摸着上面独特的批注符号。
“这……这是会长的‘飞星三点’批注法……这个药方……是‘续脉丹’……”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她当年……为了救我儿子,连夜钻研出来的方子……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老人抱着那本笔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林风,通红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会长她……她还记着我那个没用的儿子……”
下一秒,他丢下笔记,重重地跪在林风面前,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少主!老朽刘承,愿追随少主,重振雪莲会!为会长和犬子报仇!”
有了陈瞎子和刘药师的回归,事情顺利了许多。
由陈瞎子提供情报,刘药师出面作保,秦兰负责联络。
林风则成了那面最鲜明的旗。
他们找到了开出租的赵四,找到了在公家单位看大门的老李,还找到了几个隐姓埋名,在菜市场卖肉、开早点铺的旧部。
这些人,是雪莲会最后的火种。
三天后。
鉴古斋的地下室里,十几个人或站或坐,把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大多上了年纪,脸上刻着风霜,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重新燃起了一团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风环视一圈,感受着这些或审视、或期待、或悲伤的目光,胸口那块木牌,前所未有的滚烫。
他知道,母亲留下的不只是一个烂摊子。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秦兰,这个冷得像冰一样的女人,此刻眼神里也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现在,”林风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地下室,“该我们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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