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县令为这事愁了多日,忙道:“有什么主意,快来说说?”
杨凡道:“事到如今,大老爷总知道,这县衙之中,真正肯为大老爷分忧的只有小人与黄老先生两个,旁人俱是要瞧笑话的!”
董县令心知这是杨凡对他以前冷落的不满,只做没听见。黄师爷笑道:“杨班头肯为大老爷分忧,大老爷心中岂能不知?你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吧!”
杨凡点头道:“小人请教,如今这粮税难收,难在何处?”
董县令自从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倒也查问过,心里略微有数,道:“咱们县里少有种植春麦的,可朝廷却要一年税收分作两次,因此往年春税俱是粮库的书吏与六大书吏勾结,虚报了数字,实则何曾有粮食入库?他们那里却上下其手,大发横财,到了秋天,农户们交了税,这账便平了。今年那唐瑞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税又收不上来,那六大书吏却不肯帮忙,因此亏空甚多!”
杨凡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似这般收税,衙门中固然没什么好处,大老爷也没什么进项,只肥了那些书吏罢了!”
黄师爷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恨那些书吏要瞧咱们的笑话,这几日那老粮库书吏陈昌运放出话来,说这粮库之事,非他不能办!可要大老爷再去求他,可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了!”
杨凡冷笑道:“难道没了那几颗臭鸡蛋,便不做槽子糕了吗?小人这里有一条妙计,一不用大老爷忧愁粮税等事,只要将一张布告贴在衙前八字墙上,这春税便能一分不少的交上来,二来也叫大老爷夺了一大笔的进项,这三嘛,黄老先生追随县尊大人日久,也总该有点雨露之恩沾上才好!”
董县令听了大喜,黄师爷忙道:“如此说来,此事全凭杨班头操办,到时候自然县尊大人不会忘了你!”
董县令此时只求脱困,不想杨凡竟说还有自己的老大一笔进项,心中大喜,道:“这个自然!杨班头有话快说!”
杨凡哈哈笑道:“这春税难收,第一是因咱们这不种春麦,五六七八月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因此农户们不愿缴纳,二来是书吏们趁机中饱私囊,刁难县中各处的小民,追索无度,勒索成性!”
他望望董县令,道:“小人这里请了一位先生,不知能不能请他出来与县尊大人见上一见?”
董县令一愣,随即道:“不管是谁,快快请了出来!”
杨凡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内室中转出一人,董县令见了这人,忙起身施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周老师!”
原来出来的并非别人,正是周若晴的父亲周教谕。
董县令心中微微失望,他只道杨凡请来的定是救兵,可这周教谕虽是命官,却坐的是学署的冷衙门,自来无权无势,便是衙门中的书吏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似这等人又能有什么能为?
杨凡见了笑道:“这各乡的小民们苦书吏追粮税久矣,咱们不妨便绕了过去!”他一指周教谕道:“县尊大人不妨指定周老师做一个揽户!”
董县令奇道:“揽户?”
杨凡点头道:“不错!便是请周老师出面充当揽户,这揽户不问别的,只管纳税!”
他伸出一个手指道:“以毛家庄为例。这毛家庄一年的粮税本在一千两左右,可那些书吏们上下其手,总要刮出一千五百两,再将其中的一千两交给衙门,自己留下五百两私分了!如今咱们将毛家庄完税之事交由周老师包揽,每年四五月周老师缴纳一千两的税银给县衙,这一千两既然是周老师出的,那么到了秋季,再由农户们连本带利交给周老师,合计有一千二三百两!”
黄师爷眼睛一亮,点头道:“妙啊!妙啊!这各乡小民们一来可以解燃眉之急,二来不必应付胥吏衙役们许多盘剥敲诈,三来也省了不少银钱,四来这全县算下来,咱们倒有了一大笔的进项了!”
周教谕点头道:“本官自幼熟读圣贤之书,似这般与民争利之事,本来不屑为之!可数日前与杨班头一席长谈,深觉济世救人不敢落后,况且县尊大人与小女又有婚约,我这个岳丈岂能看着贤婿身在危难之中而不出手帮忙?因此才应了下来!”
杨凡听得好笑,这老头儿真是要做婊子又要牌坊!那日听说要发财,两眼发光堪比饿狼,如今却又拿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当真可笑。
他心中这般想,脸上却是露出极是钦佩的表情来,又道:“县尊大人试想,若是咱们这般做法,一则大人无急敛之名而得考课之实,省心又省事;二来,原本这其中的好处,俱给六大书吏与陈昌运之辈得了去,到了大人这里,那是百中无一,如今既有周老师从中主持此事,大老爷可还有什么不放心了吗?”
董县令心中暗暗点头,若说让别人出头,他还真放心不下,可周教谕不同,如今周教谕也算是自己的丈人老头,便是跟着分些肥也没什么!
杨凡又道:“三来嘛,小民们得了好处,自然称颂大老爷,这名声在官场中便是本钱,老爷你收税又快又好,上级考课自然为优,民声又好,这想不升官只怕也难!”
他说到此处,董县令已经笑得如同花朵一般了。
杨凡又道:“还有一点!这六大书吏之所以能够横行不法,不将大人你放在眼中,归根到底一句话,那是财大气粗使然,可他们这钱财所来,粮税便是其中的大头,咱们若是断了他们这一条财路,他们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那自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董县令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既然如此,你还等些什么?快快张罗开去吧!”
杨凡等人相望一眼,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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