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圆历1500年,
东海,
未知海域,
无名小岛。
咸腥、温热,带着一丝腐烂海藻气息的风,是扎克恢复意识后接收到的第一个信号。
紧随其后的是触觉:身下并非柔软的床垫,而是粗粝、潮湿、随着潮水涌动不断改变形状的沙砾。
最后是听觉:永无止境的海浪喧哗,以及某种从未听过的、尖锐的海鸟鸣叫。
他挣扎着撑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泪流满面。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纯净得令人心慌的蔚蓝天空,以及一望无际、颜色深邃得近乎发黑的大海。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被工业尘埃轻微污染的非沿海城市。
“娘希匹……”他试着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
“贼老天……这他妈是哪儿?”
记忆出现了断层。
最后的画面,是电脑屏幕上断更预警的公告,以及自己愤愤不平敲下的催更评论。
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熬夜,怎么一睁眼,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头顶,让他浑身发冷。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除了身后一片茂密的、从未见过的热带丛林,目光所及皆是海与天。
“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让我回去!”他对着空阔的海天呐喊,声音迅速被海浪吞没,没有激起一丝回响。
徒劳的呼喊耗尽了他本就虚弱的力气。绝望感攫住了心脏。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捧着那些穿越小说,幻想自己成为主角,搅动风云。
可当荒诞成为冰冷的现实,他才痛彻心扉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
那些关于奇遇与力量的憧憬,在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面前,脆弱得像阳光下的泡沫。
“哇啊啊啊……我再也不嘴硬了!”他抱着头,在沙滩上蜷缩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事实上,他现在也确实是个“孩子”了。
心理建设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足足十几分钟,扎克才强迫自己从那阵足以令人崩溃的眩晕和恐惧中稍稍挣脱。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咸味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
扎克,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普通城镇青年。
人生轨迹谈不上波澜壮阔,但也算衣食无忧。
与家庭关系平淡,工作不好不坏,心中偶有壮志难酬的怨气,但也终究被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磨平了棱角。
穿越,是他存放在小说订阅列表里的、一个永不打算兑现的幻想。
“谁曾想……哎。”
一声长叹,包含着对过去一切的告别。
那看似“一眼能望到头”的苦日子,此刻回想起来,竟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确定性。
而眼前,只有充满凶险的未知。
“系统!”他抱着最后的希望,低声呼唤。
“面板!”
“老爷爷?随身精灵?随便来个什么都行!”
“不是吧,哥们儿,穿越这种大事,连个新手礼包都没有吗?”
寂静。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踉跄着走到水边,清澈的海水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庞——稚嫩,苍白,大约只有八九岁年纪,正是他自己童年时的模样,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成年人的惊惶与迷茫。
“返老还童……可惜不是时候。”
他苦笑着摸了摸脸。
这具年幼的身体,意味着脆弱、无力,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本身都是一种奢望。
他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现代休闲装,口袋里空空如也。
没有钱,没有武器,没有生存技能。
死亡的阴影并非来自对自身生命的担忧,而是源于记忆深处。
他曾亲眼目睹亲人在病床上一点点失去生机,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恸,是比死亡本身更沉重的孤独烙印。
而现在,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必须背负着这一切,先想办法……活下去。
饥饿感最终驱使他行动起来。
沿着海岸线,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沙滩很快被崎岖的礁石区取代,尖锐的贝壳边缘划破了他廉价的运动鞋底,脚底传来阵阵刺痛。
两个小时的跋涉,汗水浸透了衣衫,就在他几乎要虚脱时,终于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几艘破旧的小渔船,和一个看起来规模不大的乡间小镇。
小镇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饱经风霜,显得低矮而坚固。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海盐的味道。他鼓起勇气,走向镇口一个正在整理渔网的身影。
那是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农民,穿着粗布衣服,目测身高超过两米五,像一座铁塔。
“大……大叔,”
扎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个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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