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虽然悲痛,却理智尚存,知道得做好两手准备,他自己还得在宫里守着太子,便下旨令黄琅和孙怀宇这两个亲信太监替他先去相看,选中的就记下名字将来方便宣召。
徐灿灿低头又谢了他。
徐廷和又道:“你也得争气,别的秀女都是孤苦伶仃住在各州会馆里,她们如何比得上你”
徐灿灿答了声“多亏大伯照看”之后便告退了。
天刚擦黑,傅予琛就醒了。
傅柳端着药碗正要喂药,薛英就进来了:“公子,国公爷已经进城”
傅予琛靠着软枕躺着,闻言凤眼幽深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便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父亲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到了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没有把父亲看透。
外面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傅云章闯了进来,傅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小跑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院子。
傅予琛睁开了眼睛,看着立在榻前的父亲。
傅云章看着几个月不见变得苍白消瘦的儿子,眼睛湿润了。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傅予琛放在锦被外的左手,用力握了握,又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身体。
他摸到了一手汗傅予琛喝了药之后一直在发汗
这时候傅夫人也走了进来。
她看到傅云章伸手去摸傅予琛,立时便笑着走上前:“国公爷,您一路风尘,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闻言傅云章的手仿佛被咬了一口,迅速抽了出来,眼巴巴看着傅予琛:“阿琛,你想要什么”
傅予琛没有说话。
傅柳忙上前行了个礼:“禀国公爷,公子他嗓子刚被大夫开过刀,还不能说话”
妻子就在一边,傅云章也不能多说什么,拉着傅予琛的手又握了一下,这才道:“我去沐浴更衣,等一下得进宫面圣”
傅夫人在丈夫面前,从来都不会刻意表现关心与亲热,而是淡淡地保持的距离,见状便淡淡道:“国公爷,时间不早了”
傅云章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和她一起出去了。
被圣上从驻地宣回来,傅云章其实应该先进宫的,只是因为担心傅予琛,这才先回到了国公府。
夫妻俩预备一起进宫,傅云章去见永安帝,傅夫人去见舒皇后。
常柳赶着马车在徐家门前停了下来。
徐灿灿先不急着下车,而是隔着前窗问常柳:“常二哥,我爹回家了么”
常柳回头笑道:“师父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我既出来就不能再进国公府了,也不能去看师父了”
徐灿灿忙又问了一句:“那个病人如今怎样了”
“已经没事了,”常柳压低声音,“师父想多赚点银子,因此延长了他的疗程”
徐灿灿:“”爹爹真是爱财如命啊
定国公傅云章夫妇还没出宫回府,宫中便宫门洞开丧钟敲响皇太子薨逝。
第四十章痛哭福安殿
傅予琛需要夤夜进宫,就请他的谋士梁庆贺和曾玉坡处理竹声院的事情,梁庆贺主理,曾玉坡襄理。
而傅予琛则带着傅柳坐着轿子进了宫。
等在西华门外的大太监黄琅带着几个太监迎了出来。
他一脸恭谨地给傅予琛行了礼,殷勤地上前亲自帮傅予琛卷上了轿帘。
轿中坐着的傅予琛虽然坐得板直,可是脸色白得快要透明了,昔日精致的眉目如今蒙上了一丝病意,看上去简直是摇摇欲坠。
黄琅扫了左右一眼,跟着他的太监和为傅予琛抬轿的太监便后退了好几步。他凑到轿前,弯着腰低声道:“官家守着先太子遗体不让人动,这世间怕是只有团练才能开解官家了”
傅予琛微微颔首,并不开口。他还要保存实力去重华宫呢
即使是生着病不能说话的傅团练,也是大梁皇位的继承人。黄琅比往日对他更是亲热恭敬了几分,知道他是勉力支撑着病体进宫的,因此识趣地不再废话,引着轿子便往重华宫而去永安帝这些日子都歇在太子所居的重华宫,太子薨逝,他便一下子垮了下来。
傅予琛的轿子在重华宫门外停了下来,傅予琛坐在轿中,放眼望去,重华宫内外满是白灯笼白幡,太子的丧礼已经拉开了序幕。
重华宫正殿福安殿内静悄悄的,从殿门进来的夜风把白纱高高刮起又飞下来,成排白色大烛的烛焰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时暗时明,给原本阔朗的大殿增添了几分诡异与凄清。
太子静静躺在白纱掩映的榻上,身上穿着中衣盖着锦被,还没有装裹。
永安帝跌坐在榻前,盯着太子枯瘦发青的脸发呆。
黄琅扶着傅予琛走到了永安帝身前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永安帝一直盯着太子的脸,似未察觉傅予琛的到来。
傅予琛强撑着行了礼,跪在了永安帝膝前,抱住永安帝的膝盖,哽咽着说道:“皇伯父”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带着一股绝望。
永安帝转头看着他,烛光中傅予琛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眼泪横流,就连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白,瘦削的脸依稀带着俊美的余韵,身上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
伸手扶住傅予琛,永安帝也哭了起来。
傅予琛抱住永安帝的腿哭了起来,哭声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悲鸣。
永安帝老泪纵横,用手轻轻拍着傅予琛的背:“阿琛,我们傅氏一族的男丁,如今只剩下朕、你爹和朕了”
半个时辰之后,永安帝搀扶着傅予琛出了福安殿。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一大早徐王氏就让碧云把徐灿灿叫了起来。
“什么”徐灿灿只穿着中衣亵裤坐在床上,瞪圆了眼睛,“太子仙逝了”
虽然从徐灿灿记事起,即使是潦河镇这样的小镇的人们都知道东宫太子体弱多病,可是体弱多病了二十多年,太子还是病病恹恹地活着。徐灿灿曾经听到爹爹和邻居大伯议论,还说这叫“俏尖尖熬不过病恹恹”,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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