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皇帝,整个南京城利用大半年时间进行了城市改造,老百姓的居住条件改善了不少。
城市改造是要花钱的,市民中有门路或者有把力气的,借着参与这些工程的机会都挣了不少,中秋节给家里买点月饼、点心的钱就多些。
南京城真正成为“天子脚下”,棍党社鼠之流也被反复扫荡,治安大好。同时为了营造普天同庆的和谐局面,南京的达官贵人们大兴慈善,南京最底层的贫民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有上面这几条,南京市民觉得,皇帝最好常住南京,不回北京才好哩。
皇帝此番南巡,有点类似辽代皇帝的四时捺钵,将诸部尚书及朝廷核心都带出来了,帝国的决策核心跟着皇帝的行营移动。
到达南京前,众人不觉其异,因为有明一代,朝廷为了决策方便,给予南京朝廷的权限并不小。例如原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周边诸省钱粮,高峰时占据了朝廷收入的一半还多。
变法之后,北方工商税增加,南京钱粮的占比下降。漕运改海之后,北方诸省为了维持水道所费不赀,而南方诸省就轻省许多——大量过河钱留在地方度支,因此江南地方日子相对来说,好过了不少。
皇帝带着北京朝廷南来,不可避免的将南京各衙门的办公地点侵占了一大块,原来显得很宽绰的地方塞满了人——同级别的官儿,北京的比南京的谱儿还大些,让南京官员感到不爽。
尚书们也觉得别扭。变法之后,南京也成立了度支部、工商部等新衙门,配齐了尚书。如今朝廷正牌子尚书来了,为了称呼方便,南京的诸位尚书前面加个字儿,叫做“南尚书”,听起来就让人火大。
但这些人的抱怨并无人理会。若有那“避热”之人嫌办公场所逼仄,有失官体,请假休息,朝廷也听之任之,一律准假。
......
申时行从文渊阁出来,穿过东角门,在奉天殿前广场左转进入文华殿的时候,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旧北京。宫城就是这个样子,除了煌煌壮丽之外,乏善可陈。
他扭头向武英楼那边望了望,那里正在大兴土木。内务府正按照皇帝心意,对武英殿进行装修。
皇帝没说他要在南京呆多长时间,内阁问了两次,皇帝都没有回答。这其实是比较少见的。
皇帝的性格大臣们也很清楚,他几乎都是谋定而后动的,而且不瞒着下边人。但对南巡到何时,却没有给内阁准确答案——说明皇帝在犹豫。尽管和梁梦龙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梁梦龙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但申时行能感觉出来,总理大臣并无勇气去问一个确定的时间。
皇帝为什么犹豫?申时行不得而知。但皇帝前些天又叫人装修武英殿——这好像是要长时间呆在南京的意思了。南京冬天要比北京舒服些,不那么冷,但宫城内火龙暖炕都没有修缮,住起来未必比北京舒服。
是否要把整个南京宫城重新装修一遍?如果装修好了,皇帝却不住了,那不是大浪费吗?但不要紧,花的都是皇帝的钱。如今南京守备太监正在找施工队也说不定,这倒是一个肥差,不知谁捞了好处去......
在文华殿门口候见时,申时行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有些神游天外。皇帝常住南京,对于宦游的百官来说没什么不便——换个地方上班有什么问题?但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则意味着统治中心的转移。
现在南方有什么需要皇帝移动中枢来加以解决的矛盾?申时行能想到的只有税改。当年皇帝将广东作为税改的试点,自己还曾经腹诽过。如今看来,皇帝南巡过来,在广东开启税制改革就正正好好——既没有扰乱南京周边的经济秩序,税改的各项得失也能距近观察。
难道那时候皇帝就想着南巡?申时行心中暗思。正在此时,见梁梦龙带着度支部南北尚书躬着身子从殿门口退出来,待看到申时行,两个尚书又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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