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天海风涛之曲公子如玉
春和景明, 微风不燥。
放眼望去杨柳依依,群芳争艳。一池春水,烟波淼淼, 鸳鸯比翼, 鱼跃生波,风华苑内一片春光大好, 正是人间好时节。
风华苑原本是赵敬渊的私人园子, 后面几番修缮扩建后赐与了景辰。
景辰属于是皇朝顾问,不受编制内规矩束缚的御用闲人。他用不着上朝坐班,也就不用考虑交通便利问题, 是以景辰倒是很愿意时常来风华苑小住。
另外,除了御用闲人的身份,景辰还担任着陈宴安书院的教授,不过他只教算学理工, 不教文化课。
有他这块金字招牌做“镇院之宝”, 宴安书院盛况空前。陈宴安多次要将书院全权委托给景辰,院长由景辰来做,景辰以“自由懒散惯了”为由坚决不肯。
皇帝都舍不得强迫于他, 陈宴安亦了解景辰性子,也只能作罢。
至少没有特殊情况, 景辰能做到每天来书院授课, 要知道皇帝陛下都没这般好的待遇呢。
一大清早,窗前雀鸟啾啾, 轻风撩动纱幔, 日光极尽温柔地铺洒满床。
景辰起身, 唤人进来。
家里小崽子哪里人多喜欢往哪扎,不爱在风华苑待着, 婉清平日里应酬多,再说她也不能真的把小崽子完全扔给公公婆母,自己同景辰跑这边享清闲,让人笑话。
是以,景辰在这边住时都是平瑞同阿福从旁伺候着。
知夏前几年嫁了人,婉清一力操办,先是让吴母收知夏为义女,再让知夏从吴家风光大嫁,给了许多嫁妆,对方亦是极好的人家。
有宋、吴两家做靠山,嫁过去应当会过得不错。
虽然说知夏愿意嫁,但景辰对婉清没有征询他的意见擅自安排知夏很是生了一段时间闷气。
婉清占有欲强,醋劲儿大,他可以理解,但他们俩个人的问题不该牵扯其他人进来。
婉清亦是委屈,明明是知夏长期在景辰身边照顾,对景辰生出不该有的依赖和占有,她是考虑到知夏在景辰身边照顾多年,在景辰心里同亲姐姐也差不多了,而景辰又是极为重感情之人。
她不想让知夏难堪,亦不想让景辰知道知夏的心思后难做才做此安排,这倒好,她成了景辰眼中的坏蛋。
但凡眼前换一个男人,吴婉清有的是手段将对方驯服的服服帖帖,但眼前不是别人,是宋景辰。
是不将她看做传宗接代的工具的男人,是爱她、敬她、护她周全的男人,是她稀罕得不得了的男人。
吴婉清舍不得。
舍不得归舍不得,她亦不想两个人之间产生芥蒂,景辰在外人眼中是无所不能,但吴婉清知道景辰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头既单纯又执拗的小兽,一旦受了伤害,你再想让他接纳你,那比登天还难。
关于这一点,想必宫里那位也清清楚楚,扯什么李世民与魏征,赵敬渊就是怕景辰!
一来,没有景辰为他出谋划策,他不过就是一平平无奇,淹没于史书之中,不值得浪废任何篇幅的普通皇帝。
再则就是赵敬渊是明面上的帝王,景辰则是大夏的精神领袖,无冕之王,失了景辰,赵敬渊也就失了民心所向。
没办法,自家丈夫就是这么万人爱戴,农人爱他开荒垦田、兴修水利,改进种子农具让他们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工匠们就更不用说了,视他如神明。
商人么,自家丈夫玩儿剩下的东西都叫他们奉若珍宝,宋财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至于满朝文武官员,一个一个数过去,有多少人没有都受到过景辰的帮助提携?
自家男人都这般优秀了,哄哄人家又怎么了?
吴婉清给景辰道歉,承认自己就是妒忌,妒忌知夏一直陪伴在景辰身边,知道景辰所有的习惯和喜好。一想到之前陪伴着景辰的不是自己,她就难过到心口疼。
她说这些话景辰是信的,吴婉清的占有欲过分到恨不能他手上抱只猫都得是公猫。
婉清这般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景辰心里好受许多。
婉清见他态度有所软化,忙又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并让景辰监督她,帮助她改正这好妒的毛病。
景辰心说,你若能改掉就见了鬼。
不过做不做得到再说,婉清态度诚恳端正,且对知夏的安排确实也尽心尽力,知夏自己也满意这门亲事,他若再不依不饶揪着不放,就是他的不是了。
至于知夏的真实想法与心思,那就真不在景辰的理解范围内了,一开始就是主仆,知夏大他许多,他只是习惯了知夏的照顾对知夏有感情,将知夏当作姐姐。
他对知夏的感情单纯,脑子里根本就不会往别处去想一点,当然也就无从看出人家对他逐渐的复杂。
似他这般的美好的人,朝夕相处,又有几个能忍住对他不动心呢?
也就是这件事后,为图省心景辰干脆就不要丫鬟伺候了,反正平瑞为人细致,阿福胆大有主见,有他们俩个在身边照顾也足够了。
倒是婉清不依,小厮再怎么细致有些活计也比不得丫鬟,挑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跟着一起照顾。
洗漱用饭过后,一名丫鬟将熨烫后悬挂整理过的衣物捧进来,平瑞伺候景辰换上。
韩骏自来喜欢热闹又好张罗,约了一众人要在景辰园子里办春日宴,景辰只需出席,其余一概不用他操心。
才刚换好衣袍,韩骏爽朗的笑声便在外面廊下响起,“早呀阿福,你家主子这会儿可起了?”
“呦,韩大人您早,贵客上门,我们家公子一早就起来了,您里边儿请。”
韩骏哈哈笑着擡脚进屋,景辰长身玉立,身子背对着他,一束明亮的光线穿过门庭将其笼罩其中,听见动静,景辰转过身来。
隔着薄薄的光晕,眉目如画的男人变得有些朦胧,皎皎如月浮云端,有种说不出来的禁欲冷淡气息。
韩骏心里的酸泡儿咕嘟咕嘟往上冒,酸溜溜开口道:“景辰,你说说你,都给人当爹的人了,还长得这般仙里仙气,你这我们这帮凡夫俗子可怎么活呀。”
仙里仙气的,让人恨不能把这人从云端里扒拉下来,与我们这等俗人同流合污才能让人心里平衡些。
景辰懒得搭理他,擡腿往外走,韩骏忙从后面跟上来,凑近景辰,低声道:“陛下今日有可能会来。”
景辰挑了挑眉,“微服?”
韩骏点头:“应该是,毕竟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景辰微微叹了口气,做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亦同样要拥抱无边的孤独冷寂,只是路是自己选的,冷暖自知。
景辰:“务必要保证陛下的安全。”
“放心吧,附近都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另外闲杂人等也不会允许过来。”
“那就好,陛下既是要微服,那便当他是寻常来客招待既是,莫要太过特殊反让他不尽兴。”
韩骏嘴巴贫,办事却是个牢靠的,景辰没有什么其他不放心,同韩骏一道往园子里的湖心亭走。
杨睿、冯仑、郭午、李琮等一众人陆续到来。
都是多年老友,彼此之间其实倒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过终究身份有别,谁主谁次自然而然泾渭分明。
曲水流觞是春日宴中必不可少的重头戏,清澈的溪水在精心布置的曲渠中的潺潺流淌,美酒佳肴盛于精致盘碟中放在木制托盘上,使其顺着潺潺流水,缓缓而下,循环往复。
众人则分坐在曲渠的两侧,着宽袍广袖,举止间衣袂飘飘,显出雅致闲趣,与当下氛围正相和。
景辰坐上首,杨睿坐他对面,韩骏则紧挨着景辰,与景辰同坐一侧。
韩骏是八面玲珑的性格,脸皮又厚与景辰显得十分亲热;杨睿性子冷,在朝中除了与景辰交好,几乎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来往。
不想这溪水中的酒杯第一次竟稳稳停在他这冷情冷性最不擅长调节气氛之人的身前。
就在众人都以为杨睿会选择闷头饮酒冷场时,杨睿竟然意外地选择了吟诗。
坐他旁边的冯仑微微怔愣,他当然知道杨睿喜欢吟诗,可在他的记忆中,不知道什么原因,杨睿已经多年不再吟诗了。
其余众人也俱都好奇,平日里还真没见过杨睿的大作。
窃窃低语声中,杨睿沉吟半晌低沉开口:“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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