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长江,水势已不似盛夏那般汹涌,却仍带着几分未褪的暑气。
江面上蒸腾着薄雾,在朝阳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北岸的芦苇荡已开始泛黄,随风摇曳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有几只白鹭从芦苇丛中惊起,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
就在这朦胧的晨雾中,五艘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起初只是几个模糊的轮廓,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高耸的船楼、如城墙般厚重的船体逐渐清晰。
这正是大汉工匠们呕心沥血打造的福船——长江上的移动堡垒。
为首的旗舰“镇江号”率先破雾而出。
其船首高昂如龙首,朱漆描金的兽面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三层船楼巍峨耸立,每层都开有射击孔,黑黝黝的弩箭闪着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甲板上三架巨型投石机,绞盘上的牛筋索紧绷如弓弦。
侧舷的十二对船桨整齐划一地起落,在江面激起雪白的浪花。
紧随其后的四艘福船虽形制相似,细看却能发现差异。
“破浪号”和“伏波号”的船体漆面崭新发亮,帆索紧绷,水手们在桅杆间敏捷穿梭。
而剩下的三艘则显得粗糙许多。
“定远号”的舷窗尚未安装木栅,“平海号”的舵轮只用麻绳临时固定,“靖江号”甚至还能看到未完工的隔舱骨架,像被剥去血肉的巨兽肋骨。
“看!是福船!”北岸哨塔上的士兵突然高喊。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正在修补渔网的船匠扔下工具,巡逻的士兵纷纷奔向岸边,就连炊烟袅袅的营帐中也窜出无数人影。
不知是谁先举起长矛欢呼,转眼间整个江岸都沸腾起来。
小舟上的水手们更是激动,有人脱下皮甲拍打船舷,有人将水瓢高高抛起,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陛下驾到!”随着传令兵洪亮的声音,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大汉皇帝刘掣身着明黄色龙纹常服,在禁卫军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九月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水军主将周宇疾步上前,抱拳行礼时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禀陛下,工匠们日夜赶工,终不负所托。”
刘掣抚须而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善!有此利器,何愁楚军不破?”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定江面,倒映在瞳孔中的福船仿佛已撞碎敌舰。
此时旗舰正好靠岸,船身与码头碰撞激起浪花,打湿了岸边将士的衣甲,却无人躲避——所有人都仰望着这庞然大物。
“砰”的一声闷响,三丈余长的榆木板重重搭上码头。
从“镇江号”走下的将领蒋冒单膝跪地,铁甲上的水珠簌簌滚落:
“福船已备妥,恭请陛下检阅!”
他声音洪亮,但细看便能发现其太阳穴正渗出细密汗珠。
刘掣踏上跳板时,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宇急忙上前搀扶,却被皇帝摆手拒绝。
当龙纹靴踏上甲板的刹那,整艘船似乎都微微下沉——这并非真实发生的景象,而是围观将士们共同的错觉。
甲板上的水手们齐刷刷跪倒,海风裹挟着桐油与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船上的投石机。”
蒋冒引着众人走向甲板中央的投石机,他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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