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这门... 在发光。” 新的年轻声音里带着好奇,少了几分怯懦,多了点不知死活的兴奋。手电光透过石门缝隙晃进来,正好照在我手背上的印记上,青黑色的光被反射回去,在洞壁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只狞笑的脸。
“别碰光!” 年轻版叶小孤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却没了之前的刻意模仿,多了点属于自己的沙哑。布料摩擦声响起,大概是他在拉对方往后退,军靴碾过磁石粉的声响 “咔嚓” 一声,像咬碎了颗牙齿。手背上的印记突然发烫,那些缠绕的黑发猛地收紧,勒得肋骨生疼,像要把我嵌进白骨堆里。
洞外传来撕纸的声响,年轻版老胡大概在撕日记里的某页。“你看这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神秘,“北派印鉴中间... 画的是个人...” 我的呼吸突然停滞,黑发顺着喉咙往里钻,带着股铁锈味,呛得我想咳嗽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画我见过,在《磁枢十二变》的残页里,印鉴中央的人影被无数红绳缠绕,手背上正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当时只当是抽象的画,此刻才明白,画的根本不是别人,是每个被困在阵里的守阵人,是我,是之前的叶小孤,是未来的每个 “叶哥”。
“撕了它!”
年轻版叶小孤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纸张撕裂的脆响在洞外炸开,接着是年轻版老胡的惊叫:“血!纸上流血了!” 手背上的印记亮到极致,青黑色的光顺着血管往心脏冲,带来阵剧烈的灼痛,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燃烧。
黑发突然疯狂扭动,在我和白骨堆之间织成层密不透风的网。我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变硬,像被石灰水浸透的布,指尖触到的骨头不再冰冷,反而和我的体温渐渐融合。这是变成白骨的前兆,是每个守阵人最终的归宿,像块被埋在土里的磁石,慢慢失去所有生气。
洞外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带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年轻版叶小孤的哭喊混在里面,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像把钝刀子,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反复切割,疼得我想蜷缩起来,却被黑发牢牢固定在白骨堆上,动弹不得。
拖拽声越来越远,年轻版叶小孤的脚步声里带着踉跄,军靴踩在黑发上的 “咕叽” 声渐渐消失在风里。他大概在往山下走,像之前的每个叶小孤一样,带着满身的血和恐惧,却不知道自己迟早会回到这里,变成新的 “我”,坐在这白骨堆上,听着新的轮回。
手背上的印记慢慢暗下去,青黑色的光收敛成点微弱的星火。黑发不再收紧,只是松松地裹着我,像件柔软的寿衣。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像被浓雾笼罩,那些清晰的记忆 —— 老胡的笑,叶小孤的铃铛,禁婆的尖啸 —— 都在慢慢褪色,只剩下种莫名的熟悉感,像做过无数次的梦。
洞外的风停了,树叶的 “沙沙” 声音消失了。黑暗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最后和白骨堆的呼吸融为一体,“咚、咚、咚” 的,和养魂棺里的鼓点一模一样。这才明白,所谓的地脉会吸声音,吸的根本不是外界的声响,是守阵人自己的心跳,是我们存在过的最后证明。
新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很轻,带着对未知的好奇,一步步靠近石门。我知道,年轻版叶小孤已经走远,新的 “老胡” 和 “叶哥” 正在靠近,像两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新的涟漪,然后慢慢沉入水底,变成这无尽轮回的一部分。
手背上的星火突然闪了闪,映出黑发间的无数双眼睛,绝望的,麻木的,都是我自己的。它们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我,像在等待,等待我彻底变成白骨,等待新的守阵人到来,等待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继续在这片青黑色的土地下,无声地上演。
我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手背上的星火终于熄灭,只留下片冰冷的麻木,像块埋在土里的磁石,等待着下一次被血激活的时刻。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轻轻呼唤,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带着磁石的冷腥,带着轮回的叹息: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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