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经过四十分钟的车程,姚寅笙三人站在柳塘村的村口,望着远处错落的农舍。夕阳将村头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树下一群孩童正在嬉戏打闹。她身后,两个水泥浇筑的身影不安地晃动着,干裂的躯壳发出细碎的剥落声。
姚寅笙转头问道:“就是这里了?”
高个子的聂豪缓缓点头,水泥面庞上那道最深的裂缝微微开合,“五年了......一点都没变......”
矮一些的古世杰却突然蜷缩起来,水泥外壳咔咔作响,“我......我不敢进去......万一......万一我孩子我这样......被吓到......怎么办......”
姚寅笙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三炷新香点燃,“先给你们补点力气。记住,你们只有今晚,天亮前必须离开。”青烟袅袅升起,两个鬼魂贪婪地吸食着。他们身上的裂缝渐渐弥合,动作也灵活了些许。姚寅笙注意到古世杰吸得格外急切,那双被水泥糊住的眼睛不断瞟向村子的方向。她将香柄插在村口的土地公像前,领着两个鬼魂向村里走去,“走吧,先去聂豪大叔家。”
柳塘村位于首府市南郊,因村中一口百年老柳树环绕的池塘得名。五年前这里还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如今却已竖起几栋崭新的小楼。聂豪指着其中一栋贴着白瓷砖的二层小楼,水泥手指颤抖得厉害,“那里......那里就是我家......以前是平房的......”
姚寅笙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贴在聂豪后背,“这个能让你暂时显形,但记住,别吓着老人。”
聂豪的父母正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玉米。聂老汉弯腰时明显有些吃力,聂母的头发已经全白,但两人气色尚好。院墙上挂着光荣工属的牌子,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摆着聂豪的遗像,前面还供着新鲜的水果。当聂豪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时,聂母手中的簸箕啪嗒掉在地上。老人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又猛地停住,“阿豪?我这是......老眼昏花了?”
聂豪的水泥身躯剧烈颤抖起来,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妈......是我啊......阿豪......”
聂老汉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在即将碰到儿子时穿过了那具水泥身躯。老人愣在原地,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阿豪?真的是你!每年清明烧那么多纸钱......总算......总算......”
姚寅笙站在院外槐树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她注意到聂家虽然简朴,但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区里颁发的“工亡抚恤模范家庭”锦旗。聂豪的工亡证明被精心装裱,和几张存折一起放在玻璃柜里。聂豪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原来抚恤金有两百万啊......区里还给了养老金啊......爸,妈......你们过得好吗?”
聂母抹着眼泪,“好......都好......就是夜里总梦见你喊冷。阿豪,你跟妈说实话,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工地上的人说你是不小心摔死的。”
聂豪的水泥身躯的裂缝中渗出更多暗红色液体,“妈......我们确实是摔死的......只是......老板不想声张......让工友把我们......埋在地基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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