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酿桂酒忆旧友
魔界禁地的陨星碎片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株桂树。这树不是仙界瑶池那种泛着仙气的金桂,枝干黝黑如墨,叶片边缘带着淡淡的紫芒,连开的花都是深金色,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星。重楼靠在陨星碎片上,指尖夹着片桂叶,望着枝头沉甸甸的花簇,眉梢难得松了几分。
“玄穹那小子,当年总说魔界没有像样的酒。”他低声呢喃,指尖的桂叶被捏得微微发皱。去年陨星祭时,他听玉帝提过,玄穹最喜瑶池的桂花酿,喝醉了就抱着桂树哼练兵曲。那时他只觉得仙人矫情,如今看着这株从仙界桂树折枝、在魔界扎根的桂树,倒生出几分酿酒的念头。
这桂树是玄穹还在时,偷偷从瑶池移来的。当时玄穹笑着说“魔界风硬,得种棵能扛的桂树,以后好跟你换酒喝”,重楼嘴上骂他多事,却还是在禁地划了块最靠近陨星碎片的地方,让这树扎了根。如今玄穹不在了,这树倒长得越发茂盛,深金色的桂花缀满枝头,风一吹,香气里竟混着陨星碎片的蓝光,透着股奇异的暖意。
重楼起身,伸手折下几枝桂花。花瓣落在掌心,带着魔界特有的微凉,却又藏着丝若有若无的仙泽。他转身走进禁地深处的石屋,石屋里堆着不少酒坛,最角落的一个黑陶坛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玄”字——那是当年玄穹帮他刻的,说“这样喝你的酒,就不算白拿”。
他将桂花倒进陶坛,又倒入魔界特有的“幽冥泉”。泉水是从忘川河支流引来的,清冽中带着点甘苦,玄穹当年说这水“够劲,配得上魔界的酒”。倒完泉水,重楼又从陨星碎片上刮下一点蓝色的粉末,撒进坛中——这是陨星碎片的残屑,带着玄穹当年留下的灵力,他想,或许这样,这酒能多几分玄穹的气息。
封坛时,重楼特意在坛口系了根红绳,红绳上挂着片陨星碎片磨成的小牌子,牌子上刻着“守”字。他记得玄穹的承影剑上也有这个字,当年玄穹说,这是“守护五界的念想”。做完这一切,他将酒坛埋在桂树下,拍了拍土:“等酿好了,就送去仙界,让玉帝那老头也尝尝,你心心念念的魔界桂花酒。”
日子一天天过去,桂树下的酒坛渐渐散出香气。起初是淡淡的桂香,后来混着幽冥泉的清冽,再后来,竟有股金色的微光从土里透出来,绕着桂树转了几圈,又钻进土里——重楼知道,这是玄穹的残力在与酒相融,这酒,算是成了。
三个月后,重楼挖出酒坛。黑陶坛上的“玄”字竟泛着淡淡的金光,红绳上的小牌子也暖了几分。他提着酒坛,身形一晃,便到了仙界凌霄殿外。守门的仙将见是他,吓了一跳,刚要阻拦,殿内传来玉帝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凌霄殿里,玉帝正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本玄穹当年的练兵笔记。见重楼进来,他放下笔记,目光落在那坛酒上:“这是……”“魔界的桂花酒,”重楼将酒坛放在殿中石桌上,“玄穹那小子当年想喝的,如今酿好了,送你尝尝。”
玉帝起身,走到石桌旁。他伸手抚过酒坛上的“玄”字,指尖传来熟悉的灵力,眼眶微微发热。“当年玄穹总说,要让你酿坛魔界的桂花酒,跟我的瑶池酿比一比,”玉帝笑着说,“没想到,如今倒是我先尝到了。”
重楼哼了一声,伸手去揭坛盖。刚碰到盖口,坛口的红绳突然亮起金光,小牌子上的“守”字与殿中承影剑上的血纹相互呼应,承影剑竟轻轻鸣了一声。重楼顿了顿,随即掀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先是深金色的桂香,接着是幽冥泉的清冽,最后竟有股温暖的金光从坛中飘出,绕着凌霄殿转了一圈,落在承影剑旁的灵珠上。
那灵珠是玄穹的一缕残魂所化,平日里只是静静地泛着微光。此刻被金光一碰,竟泛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中隐约映出玄穹的身影——玄穹穿着仙袍,手里拿着个酒碗,正笑着向他们看来。
“好香的酒!”玉帝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比我的瑶池酿,多了几分劲。”他让人拿来两个玉碗,重楼提起酒坛,将酒倒进去。酒液是琥珀色的,里面还飘着细小的金色光点,像是把碎星融在了酒里。
玉帝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幽冥泉的甘苦,接着是桂花的香甜,最后竟有股暖意从心口散开,像是玄穹当年拍着他的肩膀说“陛下,这酒够味”。他放下酒碗,望着灵珠上的红光:“玄穹,你看,重楼终于酿出你想喝的桂花酒了。”
灵珠的红光闪了闪,红光中的玄穹身影竟清晰了几分。玄穹举起酒碗,像是在与他们碰杯,随即一口饮尽,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重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了几声,却也让眼眶热了几分:“这酒,比当年你偷喝我的魔界烈酒,温和多了。”
“当年玄穹偷喝你的酒,被你追得在魔界乱跑,”玉帝笑着回忆,“后来他还跟我说,重楼那老魔头,看着凶,其实心细,知道他不喜欢太烈的,特意在酒里加了点仙泉。”重楼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当年他确实怕玄穹喝不惯魔界的烈酒,偷偷在酒里加了瑶池的泉水,只是没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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