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凹地内,篝火的橘光在油毡棚顶和冰壁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自称阿青的女子被两名王府护卫反剪双臂,死死按在冰冷的岩壁前,那张原本写满惊恐与哀求的脸,此刻只剩下怨毒和绝望,死死瞪着秦沐歌,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墨夜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立在秦沐歌身侧一步之遥,冰冷的视线锁在阿青身上,不带丝毫情绪,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角落里,叶轻雪紧紧捂着明明的眼睛,将他搂在怀里,低声安抚着被刚才尖叫吓到的孩子。曦曦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在秦沐歌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小猫似的嘤咛。
秦沐歌抱着女儿,目光却如寒潭深水,落在阿青那双布满溃烂冻疮、此刻因挣扎而渗出黄水的手上。“玉肌膏”的清冽香气,混杂着伤口本身的腥气,在篝火的热浪中弥漫开来。
“看来,这‘玉肌膏’的雪莲香,也盖不住你身上那股‘苦铁锈’的味道。”秦沐歌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阿青紧绷的神经上,“冰洞里那株被污染的雪灵芝,沾染的也是同一种毒。白玉长老的人,都喜欢用这种下作手段吗?”
“你…你胡说什么!”阿青挣扎着,声音嘶哑,眼神却慌乱地避开秦沐歌的审视,“什么白玉长老!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白狼部一个采药的!”
“采药?”秦沐歌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一个采药为生的女子,手上冻疮溃烂至骨,却对部落赖以生存的‘七心草’叶形花色描述错误?一个为父采药不惜闯入暴风雪的‘孝女’,听到有人愿去救治病重的父亲,第一反应竟是惊恐拒绝?阿青姑娘,你的破绽,比这羊皮袄上的窟窿还要多。”
她缓步上前,停在阿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明被叶轻雪抱着,小脑袋努力从叶轻雪的手掌下探出来一点缝隙,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娘亲。
“还有你这双手,”秦沐歌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冻疮边缘发黑,深处组织坏死,这绝非寻常冻伤。倒像是…长期浸泡在某种寒性毒液中,或者被刻意用极寒之物反复冻伤,再伪装成采药所致。为了混进来,你可真舍得下本钱。”她语气平淡,却点破了对方最深的伪装。
阿青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怨毒更甚,却咬紧了下唇,不再吭声,摆出一副死扛到底的姿态。
“不说?”秦沐歌微微侧头,“墨夜。”
“是。”墨夜应声,声音低沉如冰。他上前一步,并未动用任何刑具,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地按在了阿青颈侧一个极不起眼的穴位上。
“呃啊——!”阿青骤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那声音尖锐刺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连外面风雪的呼啸都仿佛被压了下去。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青筋在脖颈和额头上暴凸,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血色尽褪,呈现出一种濒死般的灰白。巨大的痛苦让她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力量碾碎、拉扯!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叶轻雪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将明明的头更深地按进怀里。明明也吓得小身子一抖,紧紧抱住了小姨的脖子。
墨夜的手指稳如磐石,力道控制得精妙绝伦。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青在非人的痛苦中挣扎、扭曲,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审视。这种手法并非酷刑,而是直接作用于人体最敏感的痛觉神经节点,瞬间爆发的痛苦足以摧毁绝大多数人的意志,却又不会留下明显的外伤。
几息之后,就在阿青的惨嚎即将变成无声的抽搐、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墨夜的手指倏然松开。
“呼…嗬…嗬…”阿青如同离水的鱼,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因剧痛后的余悸而咯咯作响,看向墨夜的眼神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在看地狱爬出的恶鬼。
“现在,愿意说了吗?”秦沐歌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你是谁?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还有,这张地图,”她取出怀中那块残破的皮片,在阿青眼前展开,“从哪里来的?‘圣湖冰隙’又是什么地方?”
阿青瘫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涣散。墨夜刚才的手段,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和硬扛的意志。那瞬间爆发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比任何鞭打刀割都要恐怖百倍。
“我…我说…”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恐惧,“我…我叫白英…是…是白玉长老座下…‘寒鸦’死士…”她喘息着,艰难地吐出身份。
寒鸦死士!墨夜眼神一凝。这是白玉长老掌控的一支极其隐秘、手段狠辣的暗卫力量,只听命于白玉本人,专门执行刺杀、刺探等见不得光的任务。
“奉…奉长老之命…在此…等候王妃一行…”白英喘息稍定,眼神中带着一丝认命的灰败,“长老…长老算定王妃…必会前往圣地核心…寻找彻底治愈世子的方法…也…也必会经过这片冰湖…这处背风岩洞…是…是预先选好的地点之一…”
秦沐歌与墨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白玉长老对他们的行踪和目的,竟如此了解!
“那冰洞里的争斗痕迹和有毒的灵芝,也是你们所为?”秦沐歌追问。
白英艰难地点头:“是…三日前…另一队…由白蓉师姐带领…奉命…抢先一步进入冰洞…试图污染所有雪灵芝…但…但遭遇了…守护圣地的‘雪卫’…双方…激斗…白蓉师姐…重伤…只来得及污染了一株…便…便被迫撤离…我…我奉命留下…监视…等待王妃出现…必要时…制造意外接近…”
“雪卫?”叶轻雪失声道,“是守护圣地的核心力量?她们还在抵抗白玉长老?”
白英露出一丝苦涩:“是…圣地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忠于圣女的‘雪卫’和长老会的部分长老…还在抵抗…但…但白玉长老…有宁王支持…势大…我们…只是棋子…”
“这张地图呢?”秦沐歌将皮片地图举到白英眼前,指着那个水滴状的湖泊和三环标记,“从何而来?‘天泪圣湖’和‘三环冰隙’又是什么地方?”
白英看着那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贪婪,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这…这是…长老从圣地秘库中…偷出的残图…指向…圣地真正的核心禁地…天泪圣湖…传说…那是远古冰川融化形成的圣湖…蕴藏着…最纯净的冰魄之力…湖底深处…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巨大冰隙…称为‘三环冰隙’…那里…是圣地力量的本源…也是…也是历代圣女传承之地…藏有…藏有治愈一切寒毒和先天不足的终极秘密…以及…控制整个雪族圣地的关键…”
她喘了口气,眼中恐惧更甚:“但…那里…有最强大的雪卫守护…还有…天然的极寒禁制…外人…擅入者死…白玉长老…一直想找到确切入口和控制方法…取代圣女…掌控圣地…这地图…是唯一的线索…我…我负责…将它带到圣湖附近…交给…接应的人…”
秦沐歌的心跳加速。天泪圣湖!三环冰隙!这果然就是母亲笔记中语焉不详、月魄石钥指引的终极目标!也是治愈明明的唯一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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