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关外十里亭,朔风依旧,但空气中已隐隐带了丝初春将至的湿润气息。一队轻骑簇拥着玄黑大氅的萧璟,静静地伫立在亭外,目光如炬,望向北方官道的尽头。
当那支由药王谷车辆和影卫护送的车队缓缓出现在视野中时,萧璟冷峻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他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周肃等人连忙紧随其后。
车队缓缓停下。车帘掀开,首先露出的是一张略带疲惫却难掩清丽的面容,正是秦沐歌。她看到疾驰而来的那道熟悉身影,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萧璟勒住马,几乎是跳了下来,几步便跨到车前,目光紧紧锁在秦沐歌脸上,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沐歌……”
“阿璟。”秦沐歌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我回来了。”
千言万语,似乎都融在这简单的对视和问候之中。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牵挂、担忧、以及此刻的庆幸与安然,都已明了。萧璟伸出手,秦沐歌将微凉的手放入他温暖宽厚的掌心,被他轻轻握住,一股踏实的力量感传来。
陆明远和叶轻雪也下了车,向萧璟行礼。萧璟的目光扫过他们,看到几人脸上均带着倦色,尤其是秦沐歌眉宇间的虚弱,让他心头一紧:“辛苦了。路上可还顺利?伤势如何?”
“多亏遇上了玄清长老。”秦沐歌简答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调养些时日。”
这时,玄清长老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对着萧璟微微颔首:“王爷。”
“长老远来辛苦,多谢援手之恩。”萧璟抱拳还礼,语气郑重。
“分内之事。”玄清长老摆摆手,目光却又落在秦沐歌身上,哼了一声,“你这媳妇,胆子忒大,耗损过度,经脉之伤非一日可愈,回去后需得静养,不得再劳神费力!”
萧璟闻言,眼神更是沉了几分,握紧秦沐歌的手:“本王记下了,定会督促她好生休养。”
大军汇合,气氛却并不压抑,反而洋溢着一种劫后重逢的淡淡喜悦。萧璟亲自将秦沐歌扶上自己的坐骑,揽在身前,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路护着返回赤霞关。
元帅府内早已准备好了热水、饭食和安静的院落。萧璟屏退左右,亲自照顾秦沐歌梳洗用药,动作间是从未有过的细致温柔。
烛光下,他看着妻子苍白却平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蹙的眉心,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一丝后怕。他知道,坠星峡的经历绝非她轻描淡写的那般简单,其中的凶险,或许远超他的想象。但此刻,她平安归来,便已足够。
* * *
**七王府,澄心院。**
景和三十年正月二十五。
明明尝丁香的“壮举”到底还是让白汝阳和两位嬷嬷心有余悸。经过再三斟酌,张嬷嬷终于通过特殊渠道,向宫中递了消息,委婉禀报了世子近来对医药异常浓厚的兴趣和展现出的独特天赋,以及近日的小意外,请示是否可寻一位可靠又懂药的先生加以引导,以免世子自行摸索出了差池。
消息很快到了皇帝萧启的案头。他看着密报上描述的明明辨识药性、甚至无师自通点按穴位缓解不适的细节,久久沉默。这个孙儿的特殊,他早已察觉,只是没想到会体现在这方面,还如此显着。
“苏雪柔的血脉……再加上萧璟那小子……生出个妖孽来似乎也不奇怪?”皇帝喃喃自语,指尖敲着桌面,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福海。”
“老奴在。”
“去查查,太医署或者京城杏林中,可有哪位致仕的老太医或名声好、性子稳妥、又擅长启蒙的医官,最好是家中清净、口风严实的,请来给七王府的世子做个启蒙先生,不必宣扬,只说是教授些强身健理、辨识药草的常识便可。”
“是,陛下。”福海领命,心中明了,陛下这是既想顺势培养小世子的天赋,又不想过于引人注目。
两日后,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来到了七王府。他姓姜,单名一个仁字,曾是太医署的一名七品医官,医术扎实,尤擅儿科和药理,性情温和耐心,因年事已高,已于前年致仕,在家中含饴弄孙,偶尔替街坊邻里看看小病,名声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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