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的内部空间不大,一盏红纱灯悬在角落,白掌柜静坐灯影之中,纤指执杯,慢饮浅酌。
这深更半夜出行,看来她并不是要去见什么人,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单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要命的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体香,混杂着淡淡的酒气,扰得我心绪不宁,只得闭目凝神。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间,正捻着那串暗红色的流珠——正是当初无忧卖给我的十五颗“鬼将珠”。珠子虽小,内蕴空间却异常广阔。因不明其用,我长久以来只当它是储物珠。
正如无忧所说,有的珠子里有冥界的鬼将。只是这数千年来,我一直没有喂养,有的饿死了,有的从中逃逸,还有的在我挡神雷时被劈得灰飞烟灭。
在一次神雷试炼中,白掌柜敏锐察觉,当雷光击中我腕上这串流珠时,部分神雷竟被其吞噬无踪。
她当即索去珠子,潜心钻研数日,竟发现此物可于冥界诸方天地间穿梭。自此,这串流珠便再未归还于我。
当天夜里,老龙太初有些愤怒的找到我:“见色忘友的东西,你不是说身上没有宝物了吗?”
“我哪知道这是宝物,在地摊上买的,当时还以为是上当了。”我说。
“地摊上会有这种东西……” 老龙嗤之以鼻,全然不信。
他把我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又搜了几遍,最终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离去。
……
此刻,拉车的火鸟发出一声嘹亮长鸣。白掌柜眉梢微扬:“抓紧,要颠簸了。”
我死死攥住座椅扶手。不到目的地,永远不知道她想干嘛,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师父,还真是有些无奈。
目光不由落在她指间流珠上——那珠子正悬于第四与第五颗之间。莫非此行,是要去往冥界那二方天地中的一方?
这些珠子,实则是五城十二楼所结的草籽。其本为天界灵山,本体崩毁后,元神坠入凡尘,最终附于一株落龙草上。
历经数万载,吸尽周遭灵力,它欲再撞天门重返天界,却被神将金乌斩落,又为陆七两封印于深洞之中。二人曾约五百年后解封,陆七两却将此约定忘了。
五百年期满,五城十二楼空候无果,怨恨蚀骨。向上之路虽封,其根系却在地下疯狂蔓延。
它身为灵山,战力平平,神力却近乎无穷。千万年后,其根须竟穿透冥界,并连通了冥界的十二方天地。
这就是白掌柜找到的出入冥界的通路。
……
突然,飞车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眼前景象扭曲变形,车外景象瞬息万变,忽而烈焰升腾,转瞬又冰封万里。
此车能抵御穿梭冥界时恐怖的时空扭曲之力与极端温变,其材质,是老龙太初从地下岩浆深处寻来的那种已灭绝古木残骸所炼制。此木能在数万度冥火中不化灰烬,纵在冥界,亦是稀世地宝。
最近这段日子,老龙太初过得有些潦倒。他本就天性懒散,教化万灵的重任,自打宫殿建成,他便撒手不管了。
这方世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许多固守陈规的巨兽渐渐消亡,而那些善于思考、不断进化的灵兽则日益昌盛。
“物竞天择,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照看它们,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
老龙太初不是没工夫,而根本不在乎它们的死活,老龙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过,一些肉质鲜美、懵懂无知的禽兽,倒是被他悄悄保存了下来。
他每日无所事事,又不敢招惹初空,生怕再被她封印个几万载。于是,便整日泡在白掌柜的酒馆里混吃混喝。直到某日,他掏出了一把灵兽献祭得来的、散发着七彩霞光的石头。白掌柜眸中精光一闪,拈起一颗仔细端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海量灵力,不由惊叹:
“原来此界也有灵石?”
“灵石?”老龙一脸茫然。
“这就是钱!”白掌柜指尖捻着那流光溢彩的石头,“往后你们来喝酒,得付我灵石。”
“只要你喜欢,我去给你都抢过来。” 老龙一拍胸脯,豪气干云。
白掌柜颦眉,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若是你去抢,他们手里灵石被夺走,还要挨你打,他们宁可毁了也不会交出来。”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的万物便有了价格。
……
白掌柜挑选出一批灵兽,命万一、闪和老龙带队去探索此界的宝物,又选了另一批灵兽跟随不归学习炼制之法。
她承诺几日后论功行赏,敕封神职。
老龙太初满心以为自己至少能当他们的首领,那段时间干得格外卖力。
白掌柜随后寻了处灵气鼎盛的洞府,带着不归及他那批人手,携搜集来的天灵地宝,闭关炼制去了。
几日后,不归捧着神职名录出关。结果出人意料,闪被敕封为天帝;万一受封为地皇;就连许多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灵兽,也都得了神职。
而忙前忙后的老龙太初,只混了个区区灵官之职。
老龙推门闯进酒馆,脸色铁青。他哆哆嗦嗦地买了酒,独自缩进角落的桌子,谁也不理,只顾着大口灌酒。
晚上,我从雷霆结界出来,刚踏进酒馆,就见他已醉成一滩烂泥,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去他的!……这个娘们欺骗了我的感情和肉体……这是背叛!……封这些虚头巴脑的神职有个屁用……老子不伺候了!……”
“你可别瞎说,白掌柜怎么欺骗你的肉体了?”
“肉体的劳累……不算吗?”
“……”
当然,我们听了也只当耳旁风,谁都没往心里去。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就见他腋下夹着一卷崭新的宝物名录,颠颠儿地又给白掌柜寻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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