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成武殿气象雄浑,壮美至极。大殿基高九尺九,地下地板用花纹青石砌成,敞开的门窗缕金装饰,殿内边缘的铜兽吐出袅袅香烟。
胡太后身着轻薄华服,高坐主位之上;下首左右,各有十多名文武。
“陛下,按司农寺、尚书省统计,我朝秋粮征得赋税比春粮年多了四成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魏朝朝廷现在很是可怜,中枢赋税的来源少之又少,除了洛阳所在的伊洛平原、黄淮平原中北部,也只有荆州北部、巴蜀象征性的送来一些。至于河东、河北、关中以及更远的凉州,想都不用想。
增加的四成半也不是正常上交的赋税,而是胡太后看到尔朱荣、卫铉清洗并州佛门之后,眼热的她照搬卫铉的法子,对伊洛平原境内为非作歹的野寺、野庵动手了。
胡太后在佛门长大,表面上也很崇尚佛门,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信佛,只不过佛门势力遍布天下,她不敢与之为敌,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但是暗地里,胡太后一直默默地做着禁佛之事。比如说大乘之乱在熙平年间被平定以后,她就借题发挥的下达了《禁私度僧令》,将度僧权从寺院收归国有,并且严格限制度僧数量,此外还专门开辟一个管理宗教事宜的部门。
虽然成效甚微,不过她的的确确是史上将宗教大权收归国有的第一人。
她这几个月套用卫铉的法子,先是让人收集不法寺庙、庵堂罪证,找来苦主诉苦,然后当众公审不法僧尼,成功的干掉了无数寺庙、庵堂。此举非但没有惹来狂热信徒暴起反抗,反而得到大家支持。
那些不法寺庙、庵堂跌倒之后,朝廷却吃了个大饱;光是缴获的金银珠宝、粮食、田地、寺奴,御史台和尚书省就清点了两个多月。
胡太后手头有钱、有粮、有人、有田地,腰不酸腿不疼了,就连走路都带着一阵阵香风,现在出手也很大方,再也为一石粮食、一两金银发愁。
前段时间南方防线又来要修修筑军屯,胡太后给得十分痛快,甚至主动拿出大笔钱粮援助关中。与此同时,她还召集文武重臣商量,打算提高官员俸禄、提高士卒待遇。
“陛下,我朝仅仅只是在伊洛平原打击部分不法寺庙、庵堂,就有难以想象的收获,要是全面清查的话……”掌管财政的司农寺、尚书省等部官员穷怕了,如今享受个中利好,他们恨不得立刻举刀斩向所有寺庙、庵堂。
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对,于是大家争执起来。
“佛门势大,万万不能冒进,当一步步的来。若急功近利,只怕整个伊洛平原都要乱将起来。而这个代价,朝廷承受不了。”
“哼,真是迂腐之见,朝廷理当趁胜追击;此刻止步不前,今后要想查找罪证势必难如登天。”
“罪证总是有迹可循的,查之不难,就看大家愿不愿查。”
“你……”
“好了好了,此事当稳步推进,却也不能激进。”胡太后被大家吵得头脑嗡嗡响,不得不打断了大家的争执。抬眸道:“这几年战乱不断,朝廷开支极大,入不敷出;如今总算有个来源,诸卿辛苦了。”
“臣等愧不敢当,实乃陛下英明睿智、领导有方。”
“不错,陛下英明神武,方能带着朝廷上下做出政绩。臣等不敢居功”
“……”
胡太后看着这帮急表忠诚的“忠臣”,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有人有钱,朕打算选出强壮罪僧、寺奴,另立一支军队。诸卿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涩声道:“陛下,刚刚创立五万新军,要是再立一军,朝廷怕是吃不消。”
“朝廷没钱没粮,寺庙庵堂有。若是不够,可以向他们‘借’。”胡太后抄寺庙庵堂,已经抄上了瘾。她觉得把伊洛平原境内查抄一空的话,所得财富可抵朝廷二三十年赋税。只要让大魏王朝成功度过眼前难关,她不介意对佛门宣战。
不待众人出声,她挥手道:“就这么定了。郦卿,劳你费心了。”
郦道元是人见人恨的酷吏,可是对于胡太后来说,却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小节什么的,无关紧要。
“臣遵命。”郦道元抱拳应命。
胡太后不想废话,挥袖道:“散了吧。”
“臣告退。”众人起身行了一礼,陆陆续续退出大殿。
胡太后拿起一封奏疏观看,这是卫铉让人送来的捷报,前天送达皇宫,她是看了又看,越看越喜。若不封赏,良心都过不去。
她想了想,对侍立一旁的元季聪说道:“季聪,卫铉战功赫赫、不负朕望。朕要重重封赏这名爱将;要是让朝廷官员北上颁旨,不足体现朕的重视。朕打算以个人名义封赏,你明天北上安州,代朕褒奖。”
官面上的封赏与个人封赏的性质完全不同,前者是按步就班、公事公办,后者代表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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