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护了他一手的男人,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似的,收起禁制,和他道了声“失礼”,绕过满地昏死的茶客,平静的走出了茶楼。
闻朝意待在原地没敢追,脑子里想的是,这男人身上,居然挺暖和,与想象中得冰冷完全不同。
师兄们从威压里挣了出来,蔺泠一改往日高岭之花的形象,大骂道:“越空山!他娘的,绝对是越空山!”
这世间唯有那邪魔,能将傀儡秘法练至此种程度。
一琴修问:“大师兄,现在该如何是好?”
蔺泠喊道:“你,去报官,说明一下情况,其他人留于此处照看昏过去的百姓,我去追那邪魔,还有,璞璞,你眼睛特殊,有没有看到傀儡丝线。”
璞璞乃是闻朝意的乳名,他虽是捡回山中的孤儿,却也深得师父师兄喜爱。
闻言,闻朝意回答说:“看到了一瞬间,从散落的木人肢体中断裂出来,就消失不见了,不太确定。”
“看清牵引方位了吗?”蔺泠追问。
闻朝意道:“应是东南方向。”
“行,”蔺泠点头,“那你往东南方向去追。”
说罢,蔺泠头也不回的走出茶楼,御气而去,没了踪影。
闻朝意茫然的张了张嘴,没理解错的话,大师兄是让他一个人寻着傀儡丝线所牵引的方位,去追逐线索。
这听起来太过不合理,只是仙门有令,不得质疑或违抗各派长老及大师兄的安排。
他想了想,还是咬咬牙,背着木琴,出了茶楼,往东南方追去。
***
茶楼位于京城最为繁华的主干道上,闹出这么大一档事,很快便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
世道也是安稳得太久,邪魔于闹市里公然杀人,百姓的第一反应竟是上前围观。
初入尘世中的闻朝意不大明白,只能按照大师兄的意思,径直往东南方去寻线索。
所幸他御气修得不差,虽做不到像蔺泠那般自如飞行,至少比傻兮兮的奔跑要快上不少。
只不过,逆着人群向外,走得越远,便觉得街道上越冷清。
若只是因为人都去茶楼附近看热闹了也罢,可越往东南方向赶,闻朝意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五感生来比寻常人敏锐,只觉东南方向吹来的风渐冷,夹着浓厚的水汽,仿佛行于大雾之中。
的确是有雾的,随着行进,于街巷间渐渐弥散开,覆盖了前方的景色,也覆盖了身后的归路。
闻朝意有些犹豫了,停了步子,谨慎的取下七弦琴,寻得街边一处石阶,坐下抚琴。
他自知琴术平庸,无法御敌,仅能自保,故此曲为凝神静心之音,只求心神不被幻像迷惑。
然,未果,迷雾渐重。
随着指尖的琴音,闻朝意在迷雾中听到了三种“声音”。
一为风声,如骤雨将至,却吹不散迷雾。
二为怨恨,似附骨之疽,难以清除。
三为邪灵,像被困缚许久,终得以破开樊笼。
风声是它的利刃,怨恨是它的根本,索命的邪灵发现了迷雾正中,那抹纤细又无辜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向他袭了过来。
“铛——”
利器撞击骨骼的声音,于雾中响彻,也炸开在了闻朝意的耳侧。
他吓了一大跳,想要回头查看情况。
薄冰般的声线却冷静道:“继续弹,不能停。”
是他?那个在茶楼中出手相助的陌生男人?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闻朝意心中迷茫,指尖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琴与烈风的合鸣声中,又接连传来了数十声金属撞击的声响。
声声皆如九天玄雷般,敲击着闻朝意敏锐的耳膜。
直至迷雾散尽,眼前的景象却不再是京城中的街巷,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
身后的男人随手甩了甩刀刃上的污迹,还入鞘中,声线依旧没什么波澜:“可以停下了。”
闻朝意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回眸,面前的男人与方才在茶楼中所见,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斗笠不知去向,腰间多了柄朴素长刀。
而男人的脚边,密密麻麻的,堆的全是被斩成数截的,低等邪魔的残肢。
“这是……”闻朝意犹豫着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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