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泠被问得明显一愣,借着整理妆匣的动作,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回答说:“并非是外伤,只是些打斗出的细微淤青,担心吓到你们,才拿绷带挡了挡,如今早已消退,不必担心。”
非要这么解释,倒是说得过去。
未经人事的小仙修一时间也没想出别的可能,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蔺泠见他不语,道:“花一两传讯于我,说他就快要到城门了,今日入城的江湖人士极多,已经排起来了队,让我们先吃午饭,不必等他,待一个时辰后,在城南青竹轩碰头。”
照月楼实则离他们所在的客栈很近,反倒是那座名为青竹轩的酒楼距城中极远。
特地这么折腾一趟,应也是担心遭人怀疑,毕竟高胜鹤等人早已被黑官盯上,又在客栈中住了一个多月,总归是应谨慎一些。
闻朝意称:“好。”
蔺泠又道:“出了这道门,今日都不可再唤醒蔺师兄,我化名为新雨,你可以喊我新姐姐,一会儿咱俩吃午饭,不和高师弟他们同桌,你也需装作不认识他们,虽说客栈三楼被我们整个包了下来,但今日京城中鱼龙混杂,言行举止必须谨慎。”
闻朝意又乖乖应了声“好”,但“姐姐”二字,实在是没能喊出口。
蔺泠收拾好屋子,又带上随行包袱,俨然是打算吃完午饭直接赴约,没有再回来此处的打算。
准备好一切后,才收了结界,锁好房门,带着闻朝意去了客栈隔壁的饭馆。
正是吃饭的时辰,饭馆里热闹喧嚣,与往日相比,确是多出了不少修道者与江湖客。
或是高谈阔论,或是窃窃私语,讨论的基本都是与寿宴、辅国将军、照月楼相关的话题。
闻朝意五感敏锐,人也聪明,边捕捉着谈话中的内容,边环顾四周,成功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看到了高胜鹤等人。
七人小声讨论的内容与其他桌格格不入,都是些“师兄的‘换头术’当真厉害”“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璞璞好漂亮,呜呜呜呜”“你哭啥啊?”“哭自己家的好白菜迟早被野猪拱”……一类的话题。
蔺泠没法听得如此清晰,只挑了张距离七人甚远的空桌,要了几个好菜,嘱咐说:“晚上不一定能吃上饭,这顿得吃得饱一些,你这年纪,还在长身子,不能饿着。”
邻桌有个金银玉石,绫罗绸带,将自己装点得像过年时的金钱树一般喧嚣的少年,看容貌比闻朝意略小,穿着一袭前后皆有镂空的红衣,冻得皮肤通红。
听蔺泠话语间像是要去参加照月楼的晚宴,又见闻朝意打扮得平庸保守,不禁对二人露出了一个得意而挑衅的笑容。
闻朝意:“……”
不是啊兄弟,自己不是去参加选美大会的。
***
魔界,毒蝎山。
正午的阳光无法突破重重毒雾,照入令人谈之色变的密林之中。
纵使红莲业火清理掉药炉附近的剧毒植物,此处仍旧幽暗阴冷,别说长久地驻守此地,就算待上一时半刻,也够让人难受的。
奚醉独自坐于炉前,轻阖着眼,靠在藤椅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他守在此处的第十一天,炉中药汤翻滚不息。
非衣今早来过一次,说一切都与推测中相同,灵药已有雏形,再过十日,便能大成。
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应是孤鹰送饭过来,奚醉睁眼起身,黑眸中亦无情绪。
“尊上,”孤鹰快步上前,“您安排去调查越空山的小队,没有全军覆没,逃回来了一个,两个时辰前抵达魔殿,虽然已经被傀儡秘法伤得体无完肤,但经非衣先生抢救,已性命无忧。”
奚醉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诧异,问道:“可有带回什么线索?该小队的另外三人呢?”
他应是希望其他人只是被越空山扣下,但孤鹰回答说:“另外三人确认身死,按照您往日立下的规矩,我吩咐下属,为他们立衣冠冢厚葬。”
奚醉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许可。
孤鹰继续道:“带回来的线索,关于越空山的不多,他修为比探子高太多,见到的都是虚相,无法确定。但探子清醒后,说出了一个关于蔺泠的线索。”
奚醉皱眉:“蔺泠的?”
“嗯,探子说,他们曾在二十多日前,于漠北被越空山发现并甩开过,原以为是寻不到了,打算折返,却又在七日前意外发现蔺泠,从漠北一家客栈里走了出来。”
“只有这些?”奚醉问,“别卖关子,说重点,蔺泠一直在追捕越空山,这些算不上是线索。”
“重点就是,当时蔺泠不知为何,修为耗尽,到了无法使用障眼法,遮掩魂相的程度,于是,探子在他的魂相上,看到了一个魔印。”
“魔印?”
蔺泠的修为远低于奚醉,障眼法对他并不生效。
倘若没记错的话,在他刚带着一众琴修离开仙门时,对闻朝意很感兴趣的魔君大人,就曾开眼审视过众人的魂相。
那时,蔺泠的魂相上,还都是干干净净的。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