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5日
天还未大亮,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抹浅浅的鱼肚白。空气里混着露水与青草的气息,湿润而清凉。我推开院门时,脚下的青石板还带着夜里的凉意,仿佛能透进脚底心。远处村口的老槐树下,传来几声鸡鸣,清脆而悠长,把整个村子唤醒。
母亲已在灶膛边忙碌。火光映红了她的脸,柴火“噼啪”作响,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一边添柴,一边低声念叨:“今天得多煮些,地里忙得紧,得吃饱才顶得住。”灶台旁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是昨晚和好的面团,盖着一块微微冒着热气的湿布。母亲揭开布,揉出几团,手法熟练,很快一个个白胖的馒头就排在蒸笼里。
父亲早早背着锄头站在院口,帽檐压得很低,身影被晨雾拉得修长。他一手拄着锄头,一手点上一支旱烟,火星在雾气里一闪一闪。母亲喊:“等会儿粥就好,先吃点再走!”父亲只是嗯了一声,依旧望着远方的田野,仿佛那才是他心头真正的去处。
我接过母亲递来的玉米粥,热气扑面,舀一勺送入口中,香浓绵软,胃里顿时暖和起来。桌上还放着几片腌萝卜,脆生生的,咸香里带着一股清爽。母亲叮嘱:“今天天热,你们可别光顾着干,要记得歇会儿。”父亲闻声,只是轻轻咳了一下,算是回应。
不多时,阿强急匆匆赶来,肩上搭着一块毛巾,手里还提着一只竹篮,笑呵呵地说:“我娘蒸了几只包子,叫我带来。说咱们在田里干活,中午也能吃口热的。”母亲忙接过,嘴里连声道谢。他却摆手:“自家人哪能分得清。”
等我们走到地里,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薄雾渐渐散开,大片麦田在晨光里显得金黄而温柔。风吹过,麦穗轻轻摇曳,带着细碎的露珠,反射出点点光亮,像一片片小小的星火。
父亲先弯腰察看麦株的情况。他拨开叶片,指尖轻轻捻了捻麦穗,低声道:“籽粒饱,根子也壮,今年稳。”阿强笑着插话:“叔,要是真丰收,咱们村口得好好热闹一场!”父亲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应声,那笑容却像厚重的土层,把一切都沉稳地包裹住。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检查沟渠。锄头起落,泥土翻开,湿气升腾,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混合味。脚踩进湿泥里,鞋底“扑哧扑哧”地作响,好像土地本身在呼吸。阿强挽起袖子,干得满头是汗,仍旧不住地嚷嚷:“这太阳才露头就这么厉害,等正午该不得把人烤焦了。”
父亲淡淡应道:“夏收就是这样,熬过最热的日子,心里才踏实。”
到了近午时分,太阳高挂,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凝固,热浪一阵接一阵。蝉声此起彼伏,仿佛无休无止的催促。我们汗流浃背,衣衫紧贴在身上。
母亲照例送来饭菜:一只布包里裹着白花卷,一碗凉拌黄瓜,还有一个小罐子绿豆汤。她把篮子放在大树下,笑道:“快歇歇,吃口饭再干。”我们三人立刻聚过来,坐在树荫里。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仿佛是天赐的恩典。
阿强先抓起花卷,一口咬下去,又猛喝了一口绿豆汤,立刻舒了一声长叹:“这才叫过瘾!”母亲摇摇头:“你啊,就知道嘴馋。”父亲安静地吃着,偶尔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田,好像永远有一笔算不完的账。
我嚼着花卷,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饭食虽简单,却比什么都实在。烈日之下,一家人和邻里能围坐一起,有笑声,有汗水,有淡淡的凉意,便是莫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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