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长站到高台上，他冷冷地看着这群新兵蛋子，闻逐华同时也在打量他，只听到连潮升小声道:“他要给下马威了。”
“所有人！从高到低站好！”队长的声音中气十足，如同大喇叭一样在场内响起，众人互相看看，见到士兵围起的人墙，终于快速地排起队来。
场内乱糟糟的一片，连潮升只跟着闻逐华不离开，队伍排好后，被拉来的农夫们都是一副懒散样子，一个个皮包骨头，哪有新兵样子？
队长从高台上下来，他的目光扫视过每个懒散的男丁，被看到的人如同见了鬼一般，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板。
队长的目光忽然扫向队伍后面的两人，那两人马上住口，躲闪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周遭围着的士兵动作却更快，直直地冲向那两人并把他们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丝毫不顾他们因为皮肤在地上拖拽而发出的惨叫声。
场内一下静了，依稀能听到棍棒落在□□上的闷声，看不到的更让人恐惧，闻逐华冷冷地看着队长的背影，心道：也是个狠角色，不知道真正的大老板正在何处看着这里？
下马威的目的达到了，这群安分守己的小百姓现在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捏一把汗，宪兵队用着虚无缥缈的守卫职责将他们从家里带走，等待着他们的是战场上的炮灰命运。
就像是搭乘去往地狱的列车，明知是深渊，仍然绝望地被带往前行。
宪兵队去休息了，但是新兵们还不行，他们先是领了自己的制服——不过是一套破洞衣服，竟算得上一个银元，没钱的倒霉鬼只能先欠着，等到军饷发了，再行偿还。
然后他们被带到校场，开始绕着校场跑步，守卫的士兵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斑驳的步枪，就这么抱着，像是看猴戏一般。
闻逐华本身就有些底子，这些基础难不倒他，连潮升仍然很轻松就跟上了，但是其他新兵就倒了大霉，他们平日里就营养不良，突然一上来就压着他们大量运动，没一会便晕过去好几个，被士兵拖走。
午餐只有个窝头搭上稀饭，几大盆咸菜被风卷残云地扫光，闻逐华蹲在一旁，慢慢喝着粥，连潮升啐了口，低声骂道：“巴子的，躲在帐里吃香喝辣，让手下的大头兵吃这种玩意，看到时候打过来了，谁帮他出头！”
“你可安静些，被听到了免不得一顿好打。”闻逐华慢条斯理地吹吹粥，将它喝干净，又把多处来的窝头递给身旁的小年轻，小年轻犹豫着接了，于是连潮升也给他一个，跟着闻逐华走了。
午后，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队长跟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进了营地，闻逐华远远地看见了身影，那男人身上穿着成套的唐装，缤纷颜色和这里的苦难贫瘠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被成队拉到了距离城镇几里地的荒地里，连年战事，这里已经荒芜许久，每个新兵都被分到农具，管事士兵无视了他们的疑惑和仇恨眼神，冷冷道：“看我做什么？没开垦完这片田，今天就不用想休息了，晓得？开始干活！”
闻逐华躬身开垦，他的动作稳且精准，连潮升则用土锤把他翻出来的土细细地碾碎，二人配合地十分默契，一边交谈道：“可真是徐扒皮，闲时做工，战时炮灰~”
“不然你觉得，他的大家业怎么攒下来的？”闻逐华难得调侃道：：“待你到了南邦，那便知道这些富豪都是什么角色了。先干着吧，份例干不完，你今晚的饭就没有着落喽。”
从日中到黄昏，再到太阳落山，闻逐华数不清过了多久，饶是他也头晕目眩，更有几个年龄大的中暑晕倒，躺在阴凉处，那管事士兵也不怎么搭理他，连口水也不舍得给，还是同行人远去河边，打回来些水，这才幸得没有被活活热死，看样子接下去几日也是站不起来。
待得人被带回营地，早上还是健康样子的新兵，有一半都被折腾地半死不活，半躺在地上哎呦地号。
晚餐比中餐更好不到哪里去，水里捞粥再搭着些小菜，为数不多的几个窝头已经被抢光了，闻逐华也抢到个，他分开和连潮升一人半，吵闹声也因为食物的香气慢慢平静下来。
夜，大通铺里满是各种臭气，闻逐华实在受不了，便靠在营地地最边缘，仔细地在周围撒上驱虫的药粉。
这里充满了悲观情绪，被抓来的新兵们对前途感到绝望，更被今天的残酷对待击垮了精神，几乎都在偷偷讨论什么，更有抽泣声‘呜呜’地响，旁边有同伴在安慰。
闻逐华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他向入口看去，来了两个士兵，他们的步伐直直向闻逐华走来，这让他浑身肌肉绷紧，如同遇到危险的黑豹，脚在地上一搭，蓄势待发地准备出击。
“小心，目标是你，肯定不怀好意！”连潮升的手探到身后，那里是他中午偷偷留下的一小块锐利石头，闻逐华一下按住他，低声道：“不要冲动，他们有枪。”
“姓闻的小子？”士兵停下脚步，和站起来的闻逐华对视，二人上下打量了几眼，让开道路道：“走吧，长官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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