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医生有没有说过我需要静养?”
林鹿“唔”了一声,“医生还说你不能天天伏案工作,得放松心情、劳逸结合!”
她扬起手中的棋罐,将棋子摇得叮铃响,“来一把?”
看着一大一小眼巴巴的目光,吴量子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半推半就地说:“只玩一盘啊!”嘴里还不留情地叱责道:“坐地上像什么话,真埋汰”。
吓得关云菘立马就要起身了。
林鹿将他扶到软塌上,给他后背垫了一层靠垫,“老祖宗,玩你的吧,话多!”
然后自己继续盘腿席地而坐,关云菘看了看她,也默默紧贴在她身边坐下。
“妹妹,你先看我和他玩一局,看我怎么杀他个片甲不留!”林鹿牛气哄哄地夸下海口。
把老头都气笑了,一把夺过她面前的黑子棋罐,“嘿,小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先执!”
两人各执一色,针锋相对。
当然,只不过是林鹿单方面耍宝疯狂输出,将好好一盘棋下成了单口秀。饶是内向寡言的关云菘都好几次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也许是实在太吵了,吴量子一个不慎,下错了一步棋,满盘皆输。他当即把盘上的棋子混作一团,耍赖皮地摆了摆手,“不算不算,这次不算,你这嘴太碎了!严重干扰到了我!再来一盘!”
林鹿也没拆他的台,反而转头向关云菘传授自己的获胜秘诀:“看到没?菘菘,我这招就叫做声东击西、扰乱军心!不管他多厉害,咱都可以吵到他思绪混乱,这时候就,趁他病!要他命!”
吴量子和关云菘同时一怔,下一秒吴量子似笑非笑地瞟了林鹿一眼,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这张嘴呀”。
新的一局开始了。
关云菘看着依旧唇枪舌剑的两人,思绪却慢慢飘远。
趁他病,要他命么?
这句话她曾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过,在一个冰冷的摆满了各种仪器的暗室里。
没过几个月,整个城市都病了,从来没生过病的爸爸也丢掉了性命。
*
打死林鹿都没料到,吴量子这般功成名就的大伟人,棋品竟然这么臭,比她还臭!!!悔棋不说,还要倒打一耙怪她话多。
天地良心!她除了第一盘有那么点“故意干扰他,探探他棋技虚实”的小动作以外,后面都是老老实实正常交涉的好吗!
“再来再来!”吴量子气得胡子都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棋技挺不错的,怎么会连个小女娃都打不过?
难道以前和他下棋的人都是出于人情世故而有意输给他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鹿默默翻了个白眼,得,传说中的人菜瘾还大。
这时候,游俞的电话如仙乐般恰逢其时的响起,林鹿把棋罐交给关云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靠你了,小菘菘!”
赶在吴量子张嘴呵斥之前,她赶紧接通电话,夹着声线说:“小俞~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啦~”
说着,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吴量子望着她仓皇出逃的背影,轻笑一声。原来她不是喜欢吃鱼,是喜欢“小鱼”啊。
有趣的小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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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菘学习能力极强,才看他们下了几盘棋便已经能够完全领悟围棋的要领了。
但毕竟还是小孩子,经验也不够足。
吴量子棋品再烂,好歹也是下了几十年的老手。速战速决赢了关云菘几盘后,他逐渐找回了信心:看吧,我就说嘛,我棋技还是很不错哩。全然没意识到赢了个刚学围棋的十几岁女孩,在常人看来是一件胜之不武的丢面事儿。
“你有跟她说过你和你爸爸的事吗?”吴量子执下一子,突兀地开口说道。
正冥思苦想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关云菘一时怔住,反应过来后,满眼警惕地摇了摇头。
看着关云菘慌乱落下的白子,吴量子松了一口气。
他擡眼,眼里带着一丝赞赏,“若她问起……你想说的话也可以说”。
黑子落在最后一个棋格,棋局随即结束,黑棋险胜。
“你林鹿姐姐刚才教你的要领,看来你还没学会”。
*
有林鹿和关云菘的作伴,时间都仿佛按下了加速键。
手术日转瞬来临。
吴量子被推往手术室途中,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娃都跟着护理车,陪他一起到了手术室门口。
林鹿握住他冰冷而粗糙的手掌,明明是在对他说话,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没事的老祖宗,小手术而已,回来了继续下棋呀,你可别连菘菘都打不过哦!”
医生说是心脏上的手术,一般而言成功率比较高,但因为吴量子年岁已大,而且医院专攻此类手术的医生也被隔离在外地,所以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一点风险。
吴量子气笑着抖掉她的手,“没大没小!”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主刀团队已在手术台旁候着了。
即将被推进去时,吴量子看向林鹿,眼眸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慈爱的笑意。
“小林记者,我能相信你吗?”
林鹿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虽是疑问句,但吴量子似乎并不是在问她,也无意向她解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等会儿有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书桌。记得,要按第一次那样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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