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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1 / 2)

泥人

祈仙阁本名同优阁,是杨事府邸后宅最高的一处阁楼,飞阁流丹,可览尽院中风景。杨事为了取悦所谓的仙师,后改了名字,取‘仙’之高,‘祈’之诚,改名祈仙阁。

他与仙师曾有一约,若有事要商,就来此处飞檐下并排连挂三盏灯笼,那便是十万火急之事。

灯笼高挑,阁内酒菜俱备,杨事将人都遣了出屋,急张拘诸地等了片刻,又觉得身上这墨绿色太过沉重压抑,便起身又出了屋。

景闲玉从屏风后晃身出来,见桌上不只有绿,竟还有一盘肉菜。他绕桌迈步,‘哼’气骂道:“狗官!”

柳争跟在景闲玉身后而出,却径直走去了窗边。窗户被拉开一条细缝,只露出半只狭长的眼,眸中冷意幽幽。

景闲雨也凑身过来,他挤到柳争身边也往外瞧,桃花眼滴溜溜地左右乱转。

春日里白天短,西边已是通红一片,打在飞阁上像是着了火,将院子也烧得通红一片。院子里四下不见人影,静得像是座空宅,想来是杨事不许人来打扰。

“灯笼已亮了这许久。”细缝里的桃花眼长睫扑闪,景闲玉看着檐下灯笼,问:“人还会来吗?”

“不知道。”柳争手把着窗,道:“上次就叫他溜了。”

“上次。”景闲玉擡眸,“你在追查什么?”

“你不是不想听吗?”柳争挑眉一笑,“改主意了?”

“不改。”景闲玉又盯瞧着灯笼,道:“我不问此灾后续如何,你也不要同说我,我只问你在追查什么?从你引我去隐村时,我便发觉你有事瞒我,现在更明了了,你在追的是什么人?”

柳争松了指,说:“这人隐藏得极好,我查了许多年,也只探查出些蛛丝马迹。”

“这人做了什么?”景闲玉头顶一空,柳争已坐下了,他合上窗,“你要死咬不放。”

柳争略思索,道:“我如此和你说,此次旱灾你可有发现异样?”

“异样。”景闲玉细细思来,移着脚说:“什么异样?”

“方才那师爷说,账目记的是去年那批粮的收支。哪批粮?”柳争道:“我们刚入梦时正赶上农收,景家的掌柜却说粮不好收。那时节家家户户都要准备收割新粮,粮铺并不乐观,真正哄抢粮食应该是从蝗灾之后。”

“你怎知闹了蝗灾?”景闲玉蓦地撑桌,激动道:“这一段不曾历经,也无人和我们说过!”

“我听见了。”柳争道:“若非闹了蝗灾,秋收过后怎么也不该是这幅景象。我上次来府衙时听见了,那所谓的仙师将此消息提前透露给府衙,所以才有了那一批粮。”

“我记得,我记得……”景闲玉想到某处不寒而栗,他蓦地对上柳争的眼,道:“景月离去时曾和我说,她疑心有人囤积居奇,所以才要亲自南下跑一趟。”

“这就对上了。”柳争捋着原委,分析道:“那知州赶在蝗灾之前收了粮,只是平城向来就是景家独大,他不想惹人起疑,便将粮放在邻近几城抛售,才有了那些账目。”

“景月离去时,你在府衙时,所以不曾听到她说的那一番话。如此一来……”景闲玉道:“景月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她说的人便是那狗官!”

景闲玉忖量着说:“那狗官又并非未卜先知……你疑心背后之人是有意在推动这一切?”

“不是疑心。”柳争倏忽擡眸,起身走至窗边打开细缝,往下瞄了一眼说:“小玉儿,我们再躲躲。”

两人又藏身回了屏风后。

景闲玉听着梯上脚步渐近,指了指自己,又滞了片刻,才张嘴夸张地做了口型。他也不知柳争能不能听懂,岂料柳争却猛得笑开了。

笑声惊了景闲玉一跳,他忙探身去看,见杨事好端端地坐着,方才气呼呼地回身踩了柳争一脚。

“他听不见。”柳争笑道:“小玉儿怎的不长记性。”

景闲玉想起上次两人躲在床帐后,便又觉周遭开始热燥起来,他哼哼道:“他听不见,自有人能听见,上次苏木……”

景闲玉倏忽想起,便正色道:“我们等得又不是这狗官,瞒得住那人吗?”

“应该是瞒不了。”柳争沉吟,“不然也用不着追他千年之久。”

景闲玉从这三言两语中窥得一丝真相,能与柳争平分秋色的,据他所知,没有几人。想来柳争说的蛛丝马迹,大概便是此些。

如此想来,无怪乎十方地会传地主与四山不睦的言论,排除他不知晓的能人异士,这四山洞主柳争应是一个也信不过。

西边暮云渐被夜幕压下,屋内点了烛火,檐下灯笼却已燃尽,窗外一片漆黑。

杨事坐得两眼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他困得发晕,却猛然被巨响惊醒。

周遭蓦地风急铃响,窗户被吹得快速开合,砸得‘砰砰’作响。

杨事被穿石裂云的动静惊醒,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他面如灰土,也顾不得察看是什么闹出的动静,忙连滚带爬地钻进桌底下。

景闲玉从屏风后奔出,他俯身探出窗口,长发高扬,劲风吹得他双眼难睁,整个杨府已被黄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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