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景闲玉昨夜于陈执中口中打探许多,终于探到了这个名叫唐行的人,正是战死沙场唐将军的弟弟,也是侯府世子的亲军。
唐行将哥哥的尸体带回了家,想来要为其料理后事,所以这几日未在侯府露面,景闲玉和柳争自然没机会见到人。
可景闲玉没想到侯府竟然还有一位郡主。
所以他今日看到媒婆下聘便心觉古怪。侯爷的院子虽没去过,但他与柳争基本已将侯府的情况摸了个遍,但从没人提起过府上竟还有位郡主,还是与世子一母双生的郡主。
景闲玉等到夜深人静,穿了身夜行衣,翻进了最里的院子。院中寂静无声,他沿着长廊疾步穿行,穿过院子时听得头顶风声一紧,忙滚身一躲。
长枪猛地劈在地上,石板霎时裂了细缝。来人身上肃杀之气极重,他一枪不中,立刻挑掀而起,直击景闲玉命门。
“来者何人?你怎么进来的?”景闲玉刚翻身跃起,话与枪便已齐逼至眼前。
眼下景闲玉手中没有武器,自知对上毫无胜算,眼看枪尖已刺到面前,他倏忽后翻,‘长忆’比他更快,只见红光晃过,寒光飞闪,铿锵声犹如狂风骤雨般猛烈。
景闲玉听见不远处急切的脚步声奔涌而来,又见院内风雪席卷,隐隐有风云惊变之势,猛得想起梦境坍塌一事。
他心中一惊,急忙唤了一声‘长忆’,长忆听了景闲玉的召唤,也不多做纠缠,倏忽又飞回景闲玉身边。
那人被长忆缠得脱不开身,已然陷入疯癫状态。景闲玉看见火光已入了院子,赶忙从胸前掏出一道符咒,以长忆之灵气驱动符咒,空阔的院落眨眼间只剩癫狂一人
景闲玉变作小小一团,攀爬过泥地长廊,钻进了一个门锁紧闭的小院。
急切的脚步紧跟而来,他听见铁锁被打开的声,接着门猛的被冲开,一个拄拐男子带着人鱼涌而入。
景闲玉想起柳争同他说过,这座侯府的主人身高八尺,手拄拐杖,想来这带队而入的应该就是定远侯。
景闲玉挨着廊柱,见拄拐男子敲了三下门,里头响起一道女声,拄拐男子等了少顷推门而入,屋内烛火随之亮起,不过几息便又见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带着人出了院子,将院门重新落锁。景闲玉又等了片刻,等到院中重归宁静,才从廊柱后出来。他从门缝中瞄得屋内人正在走动,趁那人背身,便从门缝挤了进去。
屋中熏着暖炉,女子本已睡下,被闹醒后便披了件薄裘起身倒了杯水,捧着茶盏走至窗边坐下。
景闲玉贴着墙角挪动,他一路向里,顺着帘子爬上房梁,从高处将女子细细端量了一番。他猜测这人便是侯府郡主,只是女子容貌清丽,皮肤白皙,也实在瞧不出特别之处。
女子对着紧闭的窗愣神坐了片刻,盏中的水一口未动,便又起身走去另一边。景闲玉随着她挪动视线,忽然瞥见隔扇后挂着一幅仕女图,图中女子穿着利落,容貌昳丽,额间一点朱砂红尤显傲气。
正是先前莫话梦境中见过的那位将军。
那位与照舞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将军。
景闲玉瞬间汗毛直耸,他蓦地想起百花楼中那伥鬼见到照舞时说的话,怪不得那般失态,她有着唐行的记忆,所以见到照舞时才会如此讶异。
只是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照舞、莫话梦中的将军、郡主屋的画、还有上辈子传授他武功的那位仙人,都长得如此相似。
烛火被女子‘呼’地吹灭,屋中霎时暗得不见五指,门窗皆是紧闭,只听纱帘一掀一合,女子又躺身回榻,屋内再无声息。
景闲玉往床榻望去一眼,榻上之人并不是画中之人,只是这画被挂在此处,其中缘故有待深思。
安定侯娶有一妻没有侧室,育有孪生一儿一女,常理说来世子与郡主长得应当极为相像,可景闲玉联想到了另一处。
莫话梦中的少年将军似乎也是位世子,景闲玉联想孟老所言的‘再过几日便是璟王寿宴’,恰巧都是寿宴,恰巧照舞与柳争同去,恰巧莫话梦境中也为‘璟王’,二人若是同一人……
那侯府世子便是席间那位直言要抓了莫话的那位少年将军。
那侯府世子果真就与照舞长得一般无二。
这决计不可能是巧合!
“哪里?”照舞呛了一口茶,惊道:“你说谁的寿辰?”
唐行吞下茶水,一抹嘴巴道:“怎么了?世子此行不就是去柳城给璟王‘贺寿’的吗?”
柳争瞧向唐行,唐行又道:“本来是我与抃先生跑这一趟,后来临时改了主意,世子你偏要一道来,你不记得了?”
唐行见照舞一脸茫然,无奈地垂首说道:“还好有抃先生在。”
照舞瞧过去,柳争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情。他方才还窝在被褥里,眨眼间便来了荒郊野岭的一间茶摊,他哪里知道什么。
不过柳争知道照舞讶然并不是忽然之间来了此地,而是因为此行要去的目的地——柳城。
‘柳城’‘璟王’这几个字眼放在一块太过耳熟,他们上一次见面也在梦境中,梦境中也是柳城,也正逢一位亲王大寿,封号也正是一‘璟’字。
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大抵不会猜错,他们要去的‘柳城’便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柳城’。
柳争若有所思地饮尽杯中水,唐行见照舞不动,便关心道:“待会儿还得接着赶路呢,世子你也吃一些。”
照舞扯了块饼心不在焉地塞进嘴里,唐行见状叫摊主又包了几块,打算带在路上吃。
三人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上马继续赶路,直至暮云西沉时仍不见人烟,就歇脚在一个山洞里。洞中堆着些干柴,唐行眼疾手熟地生了火,三人围着火堆烤了饼吃,晚上就靠着山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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