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局
旦日又是个好天气,柳城不比北境,积不起厚雪,下一场雨化没了再出几个日头,宛如春日般明媚。
唐行在屋外守了一夜,天亮时见到王府中侍女来禀,他将人拦在门外,听得侍女说昨夜那别院走了水,烧坏了几间厢房,宴席是摆不成了,今日正宴就设在了王府。
唐行接过侍女手中的盥盆,将面巾搭在手肘间,颔首谢过示意这间房不用进,直接去柳争房中便是。他们在北境过得糙,照舞通常也不用人服侍,只要有盆水就行。
领头侍女盈身退开,领着人进了隔壁的房。
唐行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了动静才推门进入。照舞已穿戴妥当,她抽过挂在唐行肘间的面巾,扔进盆里拧了一把,擦着面说:“今日在王府设宴?”
“是的。”唐行端着盆,“说是别院昨夜走水了。”
“可有死人?”照舞将面巾扔回盆里。
“不清楚。”唐行将盥盆放下,见照舞开了门,就跟在身后说:“昨夜我回去别院时虽已是子时,可庭院里似还有不少人,想来茶温人暖,会有人歇在那处。”
旁边屋里侍女又端着盥盆出来,对着照舞欠了身,才退下去。两人看见柳争后面出来,哈欠连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柳争走过来,唐行先问,“先生没睡好?”
柳争道:“睡得太好了,昨夜月色不错。”
三人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外头闹闹哄哄,接待过几人的管家就在庭院里头,看见来人便引着往内里走。三人跟着人流走进里头,后面的戏台不像是临时搭的,木头雕花都极为考究,正是八风戏班开嗓的那一处。
这处中间也隔着方池子,蜿蜒的廊桥上来来往往的人挤人,那头堂下案椅刚摆上,随处可见匆忙,倒真像是临时筹备。
三人身边挨来个人,看穿着是府上侍从,侍从作礼伸臂说:“此处人多手杂,几位贵客请至前厅用茶。”
柳争看他一眼,道:“带路吧。”
侍从带着三人绕过几个弯,四周人也少了,柳争看见角落处有间茅厕,外面站着个跺脚等待的甲卫,隔着木门板和里头的人说着什么。
侍从忽然止步,侧身说:“穿过这个院就是前厅,小的还要办上头的差事,几位贵人自请。”
唐行看侍从回头走了,又不见照舞、柳争继续,便安静地立在一侧。
起初茅厕那头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唐行听不真切,只见世子和先生都看着那边,过了少顷那头说话声越来越大,渐渐没了规矩,也能听清了些许。
门里头的人说什么唐行听不真切,柳争却听得真真切切。
门里之人先是吹嘘了自个儿在府上有个相好,不知怎的后面竟怪起了照舞这个世子油头粉面。
唐行听着那边断断续续地说,“北境军以枪平边,听闻那世子是腰挂单刀,莫不是拿不起长枪。”
里头之人听了笑开,轻蔑地说:“可不就小翠嘴中念得郎若明月,我看是手不能提,娘娘唧唧!”
这人站起身,手中提着裤子,勒着腰带又道:“说得威风是侯门世子,北境军中八大营,他算哪门子将军?!到现在也徒有个虚名,他是沾了他老子的光,说不定动起手来,还不如哥儿几个顶用!”
“是是是!”外头那人双手捂着前后,竖眉催促道:“快些儿吧你!兄弟我要憋不住了。”
里头那人腰带还没系上,就被外面的人扯了出来,他踉跄一步,攀着门混账地说:“你说那世子是站着尿还是蹲着尿啊?”
这一声说得嚣张至极,先前唐行只听得零零散散,这一句却叫他怒火中烧,他要上前教训,却叫照舞拉住了手臂。
“口无遮拦,该行军法!”唐行回头,只听得‘噗通’一声,再转头,见那茅厕门被撞开到一边,里头只剩下呼天抢地地呼救。
柳争挑眉说道:“不是不报,说完就报。”
唐行看向照舞,照舞摊手无辜地说:“恶人。”
柳争擡首,顺着浮桥投望了窗子一角,随即道:“走吧。”
那窗子半开,窗沿搭着手指,后边站了两人,林高升听着絮面色阴郁,更不敢轻易开口。
谭絮眉头紧锁,狠厉地骂了一声,林高升瞧着也就回北境了,大人犯不着与他计较,气坏了自己。”
“贱奴!”谭絮反手一巴掌,打得林高升偏头摔地,他骤然回身,见林高升像条狗似的颤身伏地,倏忽大笑起来,“他明日就回北境了,昨日之恨叫本官如何能不报?!”
“大、大人教训的是,是小人目光短浅了。”林高升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咬着后槽牙轻言轻语地说:“大人高招,可惜叫底下那两个废物给毁了,不然今日定叫他穿着王府守卫的甲衣,将北境世子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谭絮‘哼’一声,道:“他不动手我也能叫他有脸来,没脸回。今夜如此……”
谭絮对着林高升勾了勾手指,林高升袍子磨地跪爬起来,偏头贴过去,听谭絮耳语几声,随后迟疑着说:“今日安抚使到了,怕只怕……”
“怕什么!”谭絮哂笑道:“王爷年关时往宫里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大部分不都在熹萝殿里摆着?谁叫本官姓谭呢?”
——
景闲玉用过午膳,就在湖边亭子里围炉烤栗,火架上‘噼里啪啦’将栗子烤得裂开口,景闲玉用火铲挑到一边,又架上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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