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
水声潺潺,夏夜风萧。
长兮与柳争从花丛后绕出来,见刁小善大步穿过了院子,去的方向是正楼,没走偏门。长兮欲疾步跟上,却被柳争一把捉住了手腕。柳争擡擡下巴,示意他往屋门处看。
“贾陇还没走呢。”
长兮回头,正见屋门前姑娘捏着帕子叩门,十指染了桃红色的蔻丹,一双手养得比花儿还娇嫩。这手他方才见过,正是拽贾陇进门的那双手。
长兮说:“这姑娘我见过,贾陇大抵就是来找她的。”
柳争见人进了屋,说:“再过去听听。”
长兮双眼微斜,神情怪异地瞧了眼柳争。
柳争觉得长兮这一眼包含太多,本来没什么,现下反倒好以整暇地笑了,说:“在京都,听风楼,你都见识过的,现下这般瞧着我是什么意思?”
长兮说:“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
“什么癖好?”柳争有心逗他,说:“一看今夜就是贾陇做东,既是常客,我不过是听听贾陇会不会掏心窝子讲出些心里话……你想哪儿去了?”
“我哪儿都没想。”长兮从善如流,淡定地说:“你笑什么?”
柳争说:“想到了开心的事。”
长兮不再作搭理,又跨步回了花丛后面。花丛沿着回廊栽种,走几步,就能走至窗下。窗户这会儿被半推开,能看见贾陇面对窗而坐,肩搭柔夷。
长兮听了会儿,见里头谁也没说话,正无聊时,忽听柳争又说话了。
“你怎么不问我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长兮说:“因为我不好奇。”
“我想到了有人说,听风楼里的姑娘……”柳争将他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地说:“又香又软。”
长兮立刻说:“我没说过这话。”
柳争说:“但你是这意思。”
“实言相告。”长兮见贾陇牵了那女子的手,拉着她坐在怀里。他移开眼,说:“我初次去听风楼,坐那像块木头桩子,看你与左右姑娘把酒言欢,竟不知乐趣在哪儿。若不是有即墨枝,我当下仍不知道。”
“他安的什么心?”柳争提起这茬就来气,“这事迟早找他算账!”
长兮扯了片绿叶,手指撚磨,说:“只许你懂,不许我懂吗?”
“不是这意思。”柳争听着屋里说话了,他静下来听了两句,方才说:“他没安好心,教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吗?”
长兮倏忽变了副面孔,语气风似地柔下来。他回眸时将绿叶抛了,双手攀上柳争的肩,踮脚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微挑的眼尾这会儿潋滟着水光,长兮微仰头,眸珠微转,水似地在柳争脸上滑动。
“我倒不觉得。”长兮指尖往下,顺着结实的肩摸到更加硬挺的背,“你明明很喜欢。”
柳争喘着气,全身紧绷地说:“别乱摸。”
“不要我乱摸,”长兮呼出气,“这就是即墨枝教我的东西啊。”
柳争全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长兮靠得太近了,近得他呼吸间只能闻见长兮的味道,近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会儿只能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
长兮在说什么?
像是隔纱罩雾般,听不真切。
此刻他像似被云雾裹挟其中,头晕眼花。
“退远些。”柳争艰难地说。
他不仅头晕,全身的血液也抑制不住地往一处翻涌。这感觉非常不妙!因为这种情形下他完全不能自抑!
好在长兮很快便退开了,不等柳争缓过来,又觉得长兮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异样。
“你……”长兮指尖点在鼻下,说:“流血了。”
柳争拿手抹了一把,还真是!
他妈的!
柳争扯出帕子,神色不豫地擦了。长兮听着屋里有动静,回身一看,见那女子扶着贾陇起身,往床榻去了。
不对劲!
长兮蓦地回首,眼神锐利。
“别盯了。”柳争上长兮,根本不敢细看,擡掌胡乱地盖了他的面,说:“再来一次,你要我命么?”
“你适才为什么拦着我?”长兮拨开他的手,说:“贾陇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你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且问不出什么,又怎么会在花楼里无端和一个不相关之人提及那些事?所以就算我们蹲到天明,也等不来你想听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你拦着我,是因为现在不想去追那人。”
“是啊。”柳争摊手,敞亮地说:“既然找对了人,绑了人交给即墨枝就行,早一点晚一点无甚区别。”
“原来如此。”长兮说:“这就是你说的找他算账么?”
“大牢关不住即墨枝,”柳争说:“难得他自愿待在里头,晚几天而已,正好解了我的气。”
长兮说:“小心眼吧?”
“你这样聪明,我问不出来,不代表你问不出来。”柳争往窗户投望一眼,说:“我指着你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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