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礼
风十三的这个小院里很无聊,颜宁北每日煎药做饭,偶尔遐想一下,或者在周边逛逛,日子倒还算过得快。而萧廿,他双目失明,即便风十三这儿有书,他也看不了。
他除了每日下床走走路,恢复一下自己的行动能力,就是躺着睡觉,有时候干脆就睡一个下午,甚至是一天。后来行动能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便会起来练练剑。
颜宁北除了给他送药的时候,几乎不会去主动找他,也很少和他说话。有时候他看着萧廿练剑,剑招十分熟练,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败给萧廿也不是那么丢人了。只是,看萧廿形单影只的,颜宁北心里偶尔还是会升起一丝异样,但只要一想起那日萧廿说的话,这些异样立刻就跑得干干净净。
十五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二人每日最多说三句话。
一个清晨,小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人身穿红黑衣服进了院子,戾气十足。他还没开口说话,一把冷剑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阁下清晨到访,不知所为何事?”萧廿冷声道,颜宁北今早去赶集了,这儿就他一人。
“琰君啊——”此人用手将剑推开,直接抱着萧廿开始哭泣,“我太惨了!”
萧廿浑身紧绷,擡手将人推开,软剑一收,后退五步:“好生说话!”
“诶你怎么跟遭瘟了一样!”风十三再次朝他走过去,“我给你讲,你是不知道,那人多残暴啊!十五日,整整十五日,未曾合过眼啊我!”
“我观你周身之气,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十五日没合眼的?倒像是十多年?”
“不愧是你!”风十三一拍萧廿的肩膀,哥俩好地往里走,“真的累死累活的,你知道我给人修了多少座房子吗?”
“一座城。”萧廿嫌弃地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拔下去,但无济于事,只能将嫌弃摆在脸上,“所以呢?”
“所以——你想好了吗宝贝?”
“滚!”萧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直接拔剑将人抵开,“我还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拿走我这一身算命的本事?”
“这个嘛……”风十三摸着下巴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萧廿,最后看中了他腰间别着的木棍,“就它了!我把你卜卦的能力引到木棍之中,你先拿着,等你死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要。只是引入成功之后,你的所有卜卦,都需要依靠这根棍子。棍子没了,你的能力也就没了。”
“所以你就不怕我把棍子弄丢,你的算盘落了个空?”
风十三笑了笑,道:“你不会。”
萧廿下意识摇头,道:“我可不是一个守信用的人。”
“所以,你那日才对颜宁北说那些话的?”风十三终于变得正经一些,看起来还真像个世外高人,“习惯性贬低自己,但又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不是,这便是人,你首先得认识到这个点,你只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无论你是否愿意。”
萧廿面色平静,道:“算上这回,我应是又欠了你一次。当年助我脱身,你的条件还没说呢!”
知晓这人的性格,风十三也没再多费口舌,伸手从他腰间抽出软剑,在手里把玩着:“话说那日鬼差来勾你的魂时,颜宁北以横刀拦路,沾染了太多鬼气……”
萧廿眉头一挑:“那我找人打一把新的送他?”
“找人?”风十三把软剑在手中弯来弯去,甩来甩去,平日里在萧廿手中的凶器,此刻在他手里看起来竟也有些憋屈,“找谁啊?打成什么样的?那刀的意义可不简单哦!”
萧廿摩挲几下木棍,那横刀是颜宁北出生后没多久,辛不冉从北氏托人送到京都的玄铁,由颜宁凯找京都最好的铁匠打造。整个大兴,仅此一把。
他道:“所以呢?”
“他那个刀,两个解决方法,第一,换一把新的。第二,挂个驱邪的。”
刀染鬼气,事情可大可小。平日里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在战场上,恐怕就……
萧廿想,颜宁北怎么说都是为了救他才把刀弄成这样的,他还是得做些什么。
“驱邪怎么驱?”
“这么决绝,你就不想送他一把新的吗?”
萧廿嘴角一抽:“好了,你就说这次是什么代价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萧半仙,你卜卦如此神,真的舍得?”风十三手中出现一个青色穗子,尾部带着一些蓝白色。
“旁门左道罢了!”
风十三哭笑不得,也是,这人从来看不上这身卜卦的本领,却被迫以此谋生这么多年。他将穗子放到萧廿手中,道:“我昨夜做了个梦。”
萧廿暗自掐算一二,道:“我只能尽力帮你渡过。”
风十三靠在桌边,用软剑剑尖玩着地上一块石头:“不,我过不过得去不重要,我想……算了,你随意吧!”
萧廿面色沉了一二,道:“可惜了,我看不到你狼狈的模样了。”
风十三呵呵一笑,道:“和你做交易,我总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我有个问题,这穗子你是打算让我给他吗?”
“不然呢?”风十三挑起石子到了手里,“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帮你?你那日把人说成那样!我这儿就两间屋子,我不在你们肯定不好意思去住我……”
“但你用我的剑在地上挖坑。”
“……”风十三看向地面,已经有了一个巴掌大的浅坑了,“这是我家!我帮你看看当年的工匠偷懒了没有!”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萧廿问道。
“所以你俩这几日住一屋?”
萧廿只觉得现在他还瞎着很幸运,若是他见到风十三现在表情,恐怕会做个五六七八天噩梦。
“你是不是觉得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
风十三眼神微妙一变,上下打量了萧廿一番,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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