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萧廿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在之前郭齐天给他安排的营帐里。床铺被褥换了干净的,身上的伤没那么难受了。不过才醒,脑袋还有些昏沉。
他缓了一缓,习惯性地思索待会儿如何应对郭齐天——不对,郭齐天已经败了。
想到这里,他竟没有之前料想的那样高兴,可谓是心如止水。
他起身,床头放了干净的衣裳,鞋也换成了新的靴子,料子比之前他常穿的好了不少。他没多想,直接穿上。
这是一套翠色长衣,倒是他从未穿过的颜色。
穿好后,萧廿走出里间,外面静悄悄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翻书的声音。
萧廿看过去,就见萧瑞承坐在桌后翻看着卷宗。
听到动静,萧瑞承放下卷宗,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廿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去了两步,行礼:“太子殿下。”
萧瑞承眼神微变,终还是道:“不必多礼,坐吧。”
先前在墨县那家包子铺,萧廿即便知晓会暴露自己来路有问题,也要出手救下他。
要不是后来他在鞭痕累累的萧廿的肩头看到那块胎记,那么……
“陈将军如何了?”萧廿习惯性开口询问,末了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颜宁北也不是元修,而是大兴的太子殿下,自己这么说话,不合礼仪。
察觉到萧廿脸上的几分窘迫,萧瑞承道:“陈将军双手被砍,索性这几日养得好,眼下已无大碍。只是日后,恐怕不能再上战场了。”
萧廿垂眸点点头,道:“殿下就不想知道,陈将军的双手是如何断的?”
“陈明已经和我说了。”萧瑞承声音还算温和。
“所以——陈义为什么没有解药?你们明明可以佯装中毒,镇北军中潜伏的北氏人名单我早已递出!为什么,不给他们解药!”
萧瑞承对萧廿这一连串的话有些惊异,他没想到,自己和亲弟弟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再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是这幅情景。
“你需要诱饵,对吗?但你知不知道,即便没有诱饵,也可以攻下函首关,因为我在里面!”
萧瑞承神色冷下来,兄弟二人长得很像,他道:“但是你没告诉我,郭齐天对你,为何几乎不设防?”
“他是个疯子,疯子的想法,我无法估量。”
“小五啊,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幼年的时候,萧琰君总喜欢缠着太子哥哥,小五是萧瑞承对萧琰君的称呼。
“抱歉,我刚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晰。”萧廿揉了揉太阳xue,是啊,萧瑞承也没办法,如果全军都服用了解药,那么泄密是必不可少的了。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继续道:“这些年在墨县,多谢皇兄照料。”
“我已写了奏折回京,此次活捉宣宁王你占首功,父皇若是知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就要变回萧琰君了么?萧廿低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这套衣物乃是皇子制式。
萧廿脸上并没有露出与高兴有关的任何神色,萧瑞承眸子暗了暗,道:“小五啊,你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是有点。”
萧瑞承心一沉,是了,他这样匆匆忙忙地把小五的事情告知曦晟帝,是有些太急了。
就听萧廿继续道:“郭齐天当时的举动太过于反常了。”
“我听闻你在墨县多受先生照拂,刘府被灭,乃是郭齐天所为。我便想来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置郭齐天?”
刘本善辞官归乡前,曾教过萧瑞承一段时日。
刘府灭门!萧廿垂眸思考着,那晚郭齐天被他挟持,丝毫不慌。但白日里,郭齐天是说要回北氏国都一趟的。
萧廿自诩行事还算隐秘,而且,郭齐天当时的的确确出了函首关。他的人在沿途盯着,郭齐天的的确确跑出了很远。
但是,怎么就折返了呢?
“小五?”
萧廿忽然回神,道:“皇兄,我想去见一见郭齐天。”
萧瑞承点点头:“也好,其中有些细节的推敲,还是得靠你来。”
但末了,他又想起郭齐天之前对萧廿道反常举动,继续道:“颜宁世子与你熟识,我让他陪你一起去地牢。”
他总感觉,郭齐天对萧廿,有些过于古怪了,有颜宁北陪同,他也能放心一些。
“多谢皇兄。”萧廿道。
萧瑞承犹豫一下,继续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答就好。你和郭齐天过往,可有发生过什么?”
果然!萧廿想,郭齐天对他毫不设防这点,萧瑞承是看不透的。不过幸好,萧瑞承问出来了,也还算是对他的信任。
萧廿三言两语将墨县的事情说了一遭,与传闻多有不符,萧瑞承点点头。
最后,萧廿道:“郭齐天此人,阴晴不定。之前刘家小姐,便与我说过,郭齐天曾有多次殴打她的行为。一开始,只是酒后,后来即便清醒着也是如此。”
“郭齐天当初入赘刘府,此等行径,先生怎会坐视不理?”
萧廿摇摇头,道:“或许,刘家姐姐从未和刘老爷提起过吧!”
萧瑞承不在开口,情爱一道,最是令人琢磨不清。而他们萧氏,最是没有资格对此说什么。
萧廿起身:“那我这便去瞧瞧郭齐天。”
“颜宁世子尚在军医处帮忙,我让黄懿去寻他,你们在地牢门口汇合后再进去。”
萧廿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萧瑞承没和他说什么,便道:“要我问些什么?”
“你把你没想通的问明白即可,到时候我问你。”
小时候,在学堂读书,萧瑞承总是最兢兢业业的,他会去向先生请教问题。每次他都会问萧琰君去不去,但,萧琰君天生不爱学习,从来不去。
他总是会对萧瑞承说:“你把你不会的问明白,到时候我问你。”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年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皇子已经长大,也能被称得上一声足智多谋了!
萧廿恍惚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他身上这身衣服太贵重了,过去他和元修巴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用,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拿去卖了,够他吃一年了!
他还未走到地牢门口,就见那边已经有一人在等他,正是颜宁北。
颜宁北见了他,朝他行见礼。萧廿的身份还没有完全公开,也不适合在此开口叫他殿下,便只是道了一声:“萧公子。”
萧廿神色淡淡地点点头,道:“走吧。”
旁人见颜宁北对此人恭敬有加,又想起前几日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守着此人,他又姓萧,这不由得令人多想一些。
身后两个护卫欲要跟着进去,颜宁北只是摆摆手:“不必跟着,你们在外面等着即可。”
说罢,他们二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走到一个路口,萧廿站在那里等他。
看来是找不到路了!颜宁北笑了笑,道:“这边。”
说罢,他便走到了前面。这一路下去,正好就是之前北氏关陈义的地方。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草席还脏兮兮的,郭齐天在其中,就像一个路边的乞丐。
“阿廿,你来了?”郭齐天笑着站起来,走到铁栏边。
萧廿后退半步,冷眼看着他,道:“为什么折返?”
“你要不猜猜?”
颜宁北往前半步挡着萧廿,道:“郭齐天,我劝你别耍花招!”
“哟,生气了哦!”郭齐天看着颜宁北,整个人都不像一个正常人,他疯疯癫癫地看向萧廿,“你的相好的生气了!”
“郭齐天,你我心知肚明,在函首关地牢之中,你很安全。”萧廿擡手将颜宁北轻拍开,往前半步。
“辛不冉把我追杀回函首关的。”郭齐天道。
萧廿却道:“她没有理由追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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