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道:“阳师善于用毒,医术高超。此刻他已将殿下的尸毒祛除,只要及时出去处理身上的伤口,割掉腐肉,自会无碍。”
说着,他已经将萧廿背起。
王鲤见当下情况不太对,连忙道:“各位各位,咱们要不先出去再说?”
颜宁北道:“王鲤,你先下去。”
说罢,王鲤便被一脚踹了下去。
他在
密道如元修所料,曲折而又不好走,分岔极多。除却最开始的几个,每个岔路口的墙上都有勾或叉。
“我来晚了些,这里面太绕了。”颜宁北看了眼墙上的叉苦笑道,还是在前面带路。
叉排除错误的路线,勾做正确的标记,连通前后。这么一看,极为合理。
他这话一出,确实毫无回应。高季已经察觉了些许不对,也没有开口,顺道拉住了想要说话的王鲤。
“公子此次可谓是劳苦功高,待到回了京都,在下定会向陛下上奏,阐述公子的功劳。”元修说道,他虽然背着萧廿,但丝毫不见喘气的。
“阴师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指了个路,您与弃真司诸位救下了殿下,才应居首功。”颜宁北从容地回应道,这几日来,他仿佛便了一个人,二十岁的轻狂一扫而空,变得沉稳许多,甚至会开口应付这些场面话。
王鲤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连他都察觉到了,更别说和他一样熟悉颜宁北的元修了。
空气就这么忽然陷入死寂,忽然间,一声哼哼打破了沉默。这声音是从元修背上发出的,颜宁北想也不想调转方向直奔而去。
元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了自己背上多了一片湿热。
旧地将萧廿放下,火光照射之下,萧廿嘴角还有血迹,而元修背上那部分,则是大片鲜血。
阳师许是也没料到这种情况,连忙查看萧廿的症状,将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幸好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命人打了一副春凳,此刻正好能够让萧廿平躺上去,由他随行照料。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四周席卷而来,混沌不清,似悲似喜,让萧廿有些捉摸不透。他记得,他被人一棍子敲晕了,再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在这里了。
眼前漆黑一片,萧廿不知道这里是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红光。他慢慢地朝那红光走去,是一个庭院,晋王府的庭院。院中张灯结彩,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可,人来人往的内侍婢女,却都没有笑容。
父皇什么时候赐了婚了?
萧廿浑浊地想着,步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他穿着喜服,看上去喜气一片,可他自己的情绪,却总是在高兴与悲伤中来回横跳,甚至是杂糅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殿下,时辰到了。”说话的,是元修,他虽穿着弃真司制式的衣服,但却是黑红的搭配,也没带阴师的面具。
萧廿看过去,似是点了点头,随即迈步走向王府门口。
那里有一队人等着,他径直过去翻身上马。周围有不少达官显贵,都在贺喜。看来,是成亲无疑了。
场景变换得很快,至少他坐在马上是这么觉着的。这个路线很奇怪,他没走过,但却路过了集市。那里有一个斩首的刑台,此刻,上面有犯人跪着,而台下,百姓哄闹,菜叶子臭鸡蛋,还有石子,不断地往上砸去。
迎亲的队伍缓缓走过,萧廿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一眼,令他瞬间汗毛倒立——台上的人,是颜宁凯!
队伍停了下来,萧廿定定地看着台上的人。不知不觉间,天上地下,就只剩下了他和颜宁凯。
“国……国公?”萧廿开口道。
北国公虽被五花大绑跪着,但面色从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
他忽然起身,朝萧廿走来,擡手欲要行礼。但忽然,他的脖子喷出一道血迹,脑袋落地。
“颜宁伯伯!”萧廿瞬间下马,但却扑了个空。
周围场景破碎,重构之时,是一个阴暗狭小的地方。这个地方萧廿再熟悉不过——诏狱。
狱中有且仅有一人,须发散乱,一股酒味。他定睛一看,发现是颜宁北。
颜宁北看上去颓废不堪,削瘦不少,五官的棱角比萧廿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要分明。
吱呀一声,牢门开了,一人走入,是萧冰琛。
“按照你的想法,朝局已经稳定下来。”萧冰琛看上去也瘦削了不少,鬓间也生了白发,英俊的面容看上去比现在老了许多,“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关进诏狱的!”
“他的意思,是培养萧佑为继承人。”
萧佑,是宁王世子,极为聪慧。甚至比他的兄长,萧瑞承嫡长子萧仟要聪慧不少。
“我知道。”
萧廿这才注意到,那个随时随地懒洋洋的贤王,此刻穿的,竟是龙袍!
萧冰琛笑了笑,道:“应该是,朕知道了。然后,你想怎么死?”
颜宁北不语,但泪水却已经滑落。
“或者说,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脸面去见他?”萧冰琛在桌几边坐下,“珏渊驾崩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多年了,我说他是你逼死的,你认不认?”
“我……”许是酒气上头,颜宁北抽噎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萧廿看着,心里难受极了。
房内二人不语,第三人说什么另外二人也听不见。
长久的沉默后,颜宁北终于补全了未说完的话:“我……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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