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廿揉着眉心:“又是何事?”
“殿下,阴师大人传来消息,说钦差到了。”
这么慢!朝廷的消息都到了好几日了,这个钦差,是走路来的吗?
“知晓了。”他说完,发现来人还未走,“还有何事?”
总不可能,钦差人是到了,但不是活的吧?
“殿下,钦差大人说,让您回城去见他!”
这话说的毫无底气,是个人都知晓这其中的狂妄无礼。
萧廿面色微冷,让他一个晋王回城中去见一个钦差,好大的架子!
“知晓了。”他说道,面色却不如意料的难看,“元北,走了!”
这次到刘家庄,看来是不能再去那小河边坐坐了。
萧廿想着,已经和阳师吩咐好了一切,随即转身上了车。
这次为了安全起见,阳师派了一队人护送萧廿回城,颜宁北便不必再担任车夫,而是和萧廿一起坐在车内。
“阿廿,你喝点吗?”颜宁北拿出一个水袋递到萧廿面前。
他知晓萧廿这么久了一直紧绷着,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可却仍旧浑然不知。
水袋递了过来,萧廿随手便接了。他也许久没喝水了,嘴唇有些干裂。水进入口中的时候,甚至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我是在做梦吗?”他忽然道。
颜宁北立刻将他拥入怀中,不断地吻着他的额角和眉毛。许是最熟悉的气息让萧廿有了些安全感,他紧绷的背终于放松了一些,继而将水袋放在一旁。
萧冰琛知晓萧廿在这边住的地方,便提前去那儿等着。至于那个所谓的钦差,不过是与他同行的刑部侍郎。
马车入城后,如他所料,并没有去县衙见那个替身。而是以晋王身体不适为由,回了小院。
熙悦王鲤一直站在他边上,他长得实在是过于好看了,不免引人多看两眼。说话也分外有趣,不愧是常年留宿花街柳巷的人。
但一想到这货是如今贤王,还是这次派到江南来的钦差,二人心中便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滋味升起。
许久过后,一辆马车终于停在了小院门口,二人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喜气洋洋地迎了出去。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珏渊啊!想死哥——”
萧冰琛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见到颜宁北横抱着萧廿从车上下来。
明明在京都还好好的贤王殿下,此刻忽然就看不惯了。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二人一圈,要不是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一定亲自上手了。
“微臣参见贤王殿下!”颜宁北轻声道,生怕吵醒了怀中的人,“微臣行礼不便,还请殿下恕罪。”
说罢,他便抱着萧廿进去了。
萧冰琛心再大,也看得见萧廿眼底的乌青,先前又听闻萧廿重伤昏迷许久,便也不拦着。
熙悦已经进去铺好了床铺,王鲤打来热水,颜宁北亲自替萧廿擦洗一下,将他安置好,这才出了门。
萧冰琛帮不上什么忙,就十分自觉地坐在院中嗑瓜子。
“微臣参见贤王殿下!”颜宁北再次行礼。
“刘家庄的事情,孤听闻了。”萧冰琛知晓刘家庄对萧廿意味着什么,萧廿如今弦松了睡着了,不知道得睡到什么时候,“医师怎么说?”
“医师说,晋王殿下忧思过度,又许久未曾休息,这次睡的时间恐怕会很长。”
“那他先前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若是换作以前,萧冰琛还可以拉着颜宁北去逛逛青楼,即便颜宁北对此不感兴趣。但此刻,他面对这位昔日的狐朋狗友,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虽然孤以前问过你,但现在还想再问一次。”萧冰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你对珏渊,当真是真心的?”
幼时那个与他天天打架的弟弟他自然最清楚其为人,皇子宫苑大火传出死讯的时候,萧冰琛高烧几日不退。
他自认为,自己对萧廿的感情比不上萧瑞承,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都是兄弟,都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又怎会不关心呢?
“是!”颜宁北不想说什么天地可鉴的真心,那些都太过于浮夸了。
萧冰琛面色淡淡地点点头,欲言又止片刻,才终于说道:“孤与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孤这次从京都出来,听到些风声,说——父皇有意给珏渊和赞礼郡主赐婚。”
颜宁北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道:“赞礼郡主从前也是个国主,但晋王殿下毕竟与她有灭国之恨,贤王殿下听的,莫不是谣传?”
“呵!”萧冰琛看上去格外愤愤不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在颜宁北边上坐下,一手重重地点着石桌:“就是这个喽!父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喑!宫里的人说,父皇是觉得,珏渊和那赞礼郡主有个师兄妹的关系,联姻也正好!”
颜宁北垂眸思索,如今北氏才平定不到两年,各方面仍旧不算稳固。若是让那些旧臣见了他们的国主都与晋王联姻了,自然会消停些。
至于后患——萧廿如今稳坐弃真司司长一职,短期内自然是权势滔天。若是等曦晟帝驾崩太子继位,总会到百官逼着他除酷吏的时候。
即便萧瑞承手腕再强硬,届时也不得不妥协。于是,安王的例子再上演一遍,赞礼郡主自然也会一起被除掉。
而那个时候,几十年过去了,北方早已与中原融合,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从前有个叫北氏的国都?
如此一来,斩草除根。
一股怒火从颜宁北心间升起,他感到无比的窒息与痛心。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他?
在外蹉跎十余年,为这个王朝拼死拼活。回来了,立刻赶鸭子上架当了弃真司司长,大兴第一酷吏!
而做这一切的人,都是被他叫做父皇的那个人啊!
萧冰琛见颜宁北脸色不对,连忙拍拍他的肩:“诶,世子,你没事吧?”
“无碍。”颜宁北起身,冲萧冰琛行礼,“臣去陪着晋王殿下!若是贤王殿下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王鲤即可!”
说罢,他便转身进了屋。
萧冰琛也知晓这其中的周折,理解颜宁北道心境,况且二人以前还是酒肉朋友,对他的失态,萧冰琛倒也没有怪罪。
他只是在心里想:父皇啊父皇,您究竟,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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