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姓萧吗?”颜宁北知晓萧廿不会回答这话,自顾自地继续道,“只要你还姓萧,你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大兴。你是绝不会,做出叛国的事情的。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无论对错,我都奉陪到底。”
萧廿忽然就想到那年在极北骂颜宁北的话,当真是没骂错!
他斟酌一二,才道:“不过我这次北上,只是为了你。”
“嗯,我知晓。”颜宁北看着他,目光有些烫人,他说着,还试探性地握住萧廿的手。
他是去年冬月北上的,那个时候萧瑞承已经到了江南。而后,四月,萧瑞承薨逝。颜宁北虽远在极北,也知晓诸事繁多,局势复杂,在萧瑞承过世后,决堤般地朝萧廿而来,他成了大坝迎接洪水的第一颗石头。
后来,颜宁北出事的消息传回去,萧廿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不敢多想,只是冒个头,他便感到肝肠寸断。
“你是了解我这个人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跟着你。”
萧廿忽然恨自己当年没骂得再狠一些,气血一上来,他便道:“这次目木军大败兴军,是我给的情报。”
“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会不遗余力地配合你!”
萧廿将手抽走,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宁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有些入神。当真是分开太久了,光是这么看看,都怕是一场梦,会醒。醒了,人就又不见了。
片刻后,萧廿率先起身收拾东西。不过,他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只装了一包就没了。
此时此刻,萧廿觉得再沉默下去也无济于事,索性直接道:“若是大哥还在,你说这话没问题。可是如今,大哥不在了。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颜宁北顿时明白了萧廿的意思,摸着下巴道:“依照立嫡立长,废后,或许是一条不错的路。”
他知晓萧廿不会对亲兄弟下手,萧廿笑道:“你希望我去争么?”
“你若不想,我们就找一条最好的退路。实在不行……”
“没有退路了。”萧廿说道,“还记得父皇让我整理定王叔的遗物么?我读了王叔的日志,才知晓,原来当年,最开始的时候,太子是安王叔。可是后来,先帝忽然废了后,立了皇奶奶为新后,父皇这才当上了太子,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执掌了弃真司。再后来,先帝又想废后,可其余的妃子忽然全部病逝。这,可真是太巧了。”
起先萧廿回京前,京中便盛传他是最像曦晟帝的皇子。当年只当是为萧廿顺利归京做的铺垫,后来,这些声音小了,但不是没有。一年两年还好,但若时日久了,日后当上新君的萧瑞承,心中岂会毫无芥蒂?
颜宁北忽然一阵毛骨悚然:“陛下这是想……”
萧廿擡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我离京前,父皇派了羽林卫围了咱们府。整个京都,都觉得,我是被父皇禁足了。”
“陛下如此,总不可能是在默许你来找我吧?”
“说得不错,但不全是。”萧廿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颜宁北对曦晟帝肯定是没有萧廿熟悉的,不过方才萧廿一说,他该想到的自然也能够想到。依照如今的局面,曦晟帝,在让萧廿走他的老路!
可,为什么,不直接立萧廿为新的储君呢?
他道:“陛下是让你来找人的,但要找的,定然不是我。”
“说得不错。”萧廿点点头,而且,是秘密地让他离京,“对了,伯父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我出函首关的时候,他还追我来着。”
“老爷子就那样……”颜宁北听到颜宁凯竟然还追了萧廿,有些哭笑不得。
屋外有了些许动静,萧廿将腰间软剑取下让颜宁北戴着。颜宁北刚用衣服遮住,就听门外有人用蹩脚的大兴官话道:“晋王殿下,国主陛下有请。”
萧廿这一去,定然是要搜身的,若是带着软剑,会被收走,他给了颜宁北,倒也合理。
才走到门口,那个传话的小卒眼神飘忽地往萧廿身上一撞,周围人传来呵斥,萧廿却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手里被塞入了一张字条。
“殿下这边请,我们国主在等您。”小卒装作无事一般要在前面继续给萧廿引路,然而,他发现萧廿并没有动作,而是留在原地,慢悠悠地展开那张字条,而后,朝他露出了一个表意不明的笑。这一笑,令人汗毛倒立。
二人僵在原地,萧廿向周围的人展示道:“恐怕,暂时不能见贵国国主了。”
说罢,他径直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小卒连忙追上。
就见萧廿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营帐面前——望田的住处。
小卒呼吸都停了,连忙道:“殿下,国主还在……”
他忽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帐内。
“将军,如此做法,是想怎样啊?”萧廿将纸条揉成团往望田身上一扔,回头不是很高兴地看了眼擅自跟来的颜宁北。
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没一个能打的,敢在敌军之中如此横,倒也是稀奇。
至少,望田是这么想的。
“殿下这是何意?”望田莫名其妙地打开纸条,目木军中很少见到纸张,目木国的甚至是没有系统的文字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望田不认识大兴的文字。
“这是……”
“将军应当不希望,孤与贵国国主的合作,因此而被破坏吧?”
说到这里,望田脸色一变,厉声道:“来人,将此宵小拖下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是受何人指使,竟敢污蔑晋王殿下!”
话音未落,小卒忽然冲向萧廿,被望田十分仗义地当场刺杀,只是血溅了萧廿一身。
他死前吼叫的那句“萧琰君,你如此行为对得起大兴吗!”清晰地落入了颜宁北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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