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敢
季青临已经连着睡了两天, 今天是第三天。
一开始姜谈也没觉得多不对劲，毕竟之前也没跟任何妖鬼分享过精神域，更何况他还是个体质极弱的凡人, 一时受不住昏迷几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姜谈推迟了和某个冥界著名大忙鬼的谈话，每日安心守在修罗殿里吸收阴气以及修剪孤直公所在的那片土地附近的花草，当然，这期间漆恨血还找过她一次, 目的和从前差不多, 都是找她帮忙用血线探测几个地鬼的行踪。
不过这次那几个地鬼犯的事有点严重，还很擅于躲藏，刚好季青临还没醒，于是姜谈便给修罗殿设了一层保护后就跟着漆恨血一起去抓鬼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唯一的瑕疵是有一个地鬼在逃跑路上打坏了一家酒馆的门窗和台阶，导致这家酒馆当场倒塌砸坏了数十名妖鬼的魂魄, 刚好酒馆的掌柜跟那个地鬼一直不对付, 于是这也导致漆恨血在处理这件事的赔付工作上伤透了脑筋。
但这跟姜谈没多大关系, 她只负责抓鬼, 鬼全部抓住以后她便只在酒馆附近看了会儿热闹后就重新回到了修罗殿。
跟漆恨血出门抓鬼是在季青临昏睡后的第二天下午，而姜谈回到修罗殿是在季青临昏睡后的第三日清晨。
姜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识海怎么会枯竭？”
姜谈用精神域探了探季青临的识海，如果说她走之前季青临的识海尚还是一汪大海的话, 那么此刻他的识海竟连一片湖泊都比不上, 直接变成了一条小溪。
不仅如此，姜谈能明显感觉到季青临的识海上空残积着大片浓重的黑雾，这些黑雾不仅时刻吞噬着季青临的识海, 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阻拦姜谈的进入。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她与季青临共享精神域后可以尽可能地补足或是增强他的识海, 可现在的结果是季青临的识海不仅没有得到补充，甚至已经干涸到如此危险的程度了。
“难道真是共享精神域造成的, 是中间出错了还是……？”姜谈望着季青临沉睡的眉眼喃喃道。
“姜谈。”
前天夜里才听过的声音到了此刻自然也不会觉得陌生。
“烛阴？”姜谈用神识回应道。
“我观天象今日似乎有异动，前天夜里你问我的事我大概也了解清楚了，要不要寻个地方坐下聊聊？”
烛阴的声音轻了，姜谈低头再次望了望季青临的睡颜，眉头轻轻皱着，嘴唇也抿得很紧，看样子应该是进入了梦魇。
姜谈微微侧头，正对着外面风景的窗户一面紧闭一面敞着，偶尔一阵微风袭来的时候会将姜谈胸前的发丝吹向脑后。
“好。”
姜谈轻声应道，转身走出地煞宫前门时又给身后设下了一层牢固的保护。
“那就去浮生楼吧。”
“刚好有东西落在那儿了，我得去拿回来。”
今日的天气似乎不太好，没下雪，天幕却阴沉得很，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阴天，但当姜谈从灰蒙蒙的云雾落下抵达浮生楼门口时，天空竟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魁主大人，下雨了，进来坐吧。”t
倚在门口的梦浮生手拿折扇抵在唇边笑得亲近又自然。
二楼那面破损的墙壁还没修好，桌椅没了，一大片区域空荡荡的，地面大概沾了些雨丝，擡眼望去湿漉漉的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姜谈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楼最里侧喝茶的女人，搭在肩上丝绸似的长发显露着乌黑的光泽，绀蝶色的指甲轻扣在杯边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略显凌厉的丹凤眼在氤氲的茶香间闪烁着温柔的神色。
多年未见，也多年未变。
姜谈略一点头，缓步朝里走去。
“魁主大人，两日未见，近来可好啊。”梦浮生走在姜谈稍前些的地方为她带路。
若换作别人，姜谈只会觉出谄媚讨好的意味，可他是梦浮生，姜谈刻意多看了几眼。
“手怎么伤着了？”
姜谈指的是梦浮生右手食指处结了痂的伤口。
梦浮生闻言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笑得没心没肺。
“这是前天给二楼那面墙补石块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血流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住了，没什么包扎的必要。”
说罢梦浮生又笑嘻嘻地主动补充道：
“其实当时补石块的时候还割坏了我的玉扳指，那扳指跟了我快一百年了，它碎了一条口子的时候给我心疼坏了，正巧那天补完石块的时辰还算早，我忙完酒楼里的事情就赶快送到钟婆那里修补去了。”
“嗯。”
钟婆修东西的技术姜谈比谁都清楚，扳指坏了找她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挑不出错处，姜谈也懒得多言，只是在即将到达烛阴身后时淡淡地留下一句：
“三日之期已至，我代他过来取剑。”
无需解释，梦浮生明白姜谈口中的“他”是谁。
“我这便去仓库拿剑，烦请魁主大人稍等一会儿。”
“嗯。”
二人走到了烛阴身旁，姜谈挥了挥指尖，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梦浮生应声离开，姜谈在烛阴对面落了座。
“魁主殿下最近可真是忙，回来这么多天都没空来趟地府见见她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姜谈方一坐下便听见对面用茶匙搅着茶叶的烛阴半开玩笑似的发着牢骚。
十分了解烛阴什么脾气的姜谈不得不立刻解释道：“这次回来只是临时起意，过不了几日就会到人间去了，若我前几天真去了地府，就凭你手下那堆爱看热闹爱管闲事的大舌头们干过的“壮举”，恐怕我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出不了冥界吧。”
听到姜谈提起她手下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就算无所事事也能给她惹出一堆麻烦事的“破铜烂铁”们，烛阴自觉脸上无光且强烈希望可以快点找条地缝让她钻进去躲躲。
“咳咳。”
烛阴喝了一口茶顺了顺嗓子道：
“好吧姜谈，我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你真正重回冥界的时候记得早点让漆恨血给我传话，这样咱仨还能有时间找家酒楼大醉一场。”
“嗯嗯。”
知道烛阴是在拼命想办法跳开方才那个话题的姜谈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行了，别笑了。”
烛阴一把推开身前的茶杯将手肘支在桌上认真看向姜谈：
“前天夜里你托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
“查到了？”
姜谈的表情不禁严肃了起来：“怎么说？”
“非常奇怪。”
烛阴望向姜谈的眼神蓄满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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