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实时八卦，听得更清晰些。
云谦一字一顿发问：“你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这具身体不属于你，你只是一缕恶魄而已。”
“在很久之前，就应该还给它原来的主人了。”
器灵：“哇哦。”
长楹：“……哇哦。”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印象还停留在梦境里，黄衣帝姬和依偎在她怀里的白狐。
是个难得和谐的画面。
可梦魇终归是假的。
无论是对于她和谢拂，还是对别的人。
卿念的神色有一瞬间停滞。
除了额间，被风吹拂微动的羽翎，一动不动的模样像雕像。
手里的串珠散开，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余音回荡在整个大牢里。
她的手腕被缠神索捆着，无法去捡掉落的珠子。
“串珠散了，你能捡一下吗？”
蓝衣神君微挑着眼尾。
像是在自嘲：“捡起来以后又能如何呢？难道你会带着它，好好珍惜吗？”
云谦：“你不会。”
“你只是在利用每一个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以前是神尊，后来是我罢了。”
卿念垂着眸，昏暗的牢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半晌，她没什么神情：“你说得对。”
“所以，不用试图来撬我的话了，没有用的。那些我做过的事，也都是真的。”
云谦也走了，偌大的牢中再度重归寂静。
卿念偏头开口问：“看够了吗？”
长楹：“咳。”
“不好意思，是你们太吵了，所以我过来围观了下。”
“为什么不告诉他，其实你放弃攻略谢拂，是因为喜欢他呢？”
明明对方攻略下谢拂，完成原来“卿念”的愿望，她便能永远留下来的。
但是她却放弃了。
答案不言而喻。
对方反问道：“那你设计和剜走谢拂的心脏，也是为了祭镯，事出有因。”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长楹：“因为我不相信，你们神界的人啊。”
镯子不仅能洗脉，带来的力量还能威慑住神界。
长楹想要力量。
所以她也并不是什么，无私的救世主。
隔着大牢玄铁的栅栏。
卿念淡淡出声：“所以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云谦，还是神鸟族的同类，他们期待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而不是她。
“因为没必要，所以有些话就不用说了。”
她曾为了留在这具身体里，做过很多努力。
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权力，谢拂也没有被她攻略成功。
不光如此，她还失去了很多。
不过好在，梦境里的时候，她还作过一次正确的选择。
眼前的红衣姑娘是魔，和她截然不同的秉性，走着截然不同的路。
但某种意义上，她们的处境相似。
“就像梦境里问你，有没有后悔捅出那一刀。”
卿念看着满地散落的珠子。
语气平静：“你不后悔，我也没有后悔过。”
长楹注意到。
对方的指尖时而半透明，时而才有实体。
方才起便这样了。
云谦走得急，什么异样也不曾留意到。
器灵微悚：“一开始说，若是她满足了善魄的愿望，那她就可以，永远留在这身体里。”
“但是梦境中，小白花没有继续攻略神尊，她选择了云谦。”
“也就是了却，自己这缕恶魄的愿望。”
所以现在该消失的。
是她这缕恶魄了。
长楹侧了侧眸：“那就祝我们都会成功，永不会后悔。”
在神界大牢待的最初几日里，与世隔绝，见不到天光。
长楹连着睡了好几天的觉，断断续续的，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疲惫，都填补上。
牢中的布置却不差。
她刚来的时候，光秃秃冰冷冷的，空荡着什么也没有。
后面却时不时，有仙侍过来添了东西，大件小件的。
完全不比之前住的宫殿差。
烛光将大牢点亮。
长楹抱着松软的锦被，吃了几口精致的糕点，百无无聊地翻几下，案几上的话本子。
器灵终于忍不住了：“我们不是在坐牢吗？怎么莫名有种，来度假的感觉？”
长楹咬着糕点：“不知道啊。”
总不可能是有的人，嘴上说着狠话，实际总是硬不下来心肠吗？
入梦当过凡人后，她慢慢也习惯了各类感官。
以前是下雪天会觉得冷。
现在是会犯困想睡，会想吃好吃的，还喜欢看跌宕的话本子了。
器灵有点欣喜：“这是好兆头呀，说明你的心脏快要长出来了。”
只是还差那么一些。
长楹还听到。
隔壁冷板凳坐久了的卿念。
终于没忍住，询问自己的手下：“神鸟族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隔着一道栅栏：“同样是犯人，她能吃香的喝辣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被诘问的仙侍，头埋得很低。
声音更低：“可是神女。”
“她的姘头是神尊啊，自然住大牢也跟回家一样了。”
长楹：“……”
她敲敲玄铁栅栏：“小声点，我能听得见。”
风水轮流转。
她竟然比关系户卿念，还活得滋润。
谢拂本尊醒来后，竟也没刻意掩盖消息，任凭八卦这么蔓延。
被一个魔骗身骗心，也不管自己往常的形象崩塌。
长楹：“他可真是，百无顾忌。”
正送来糕点的漾月，探头八卦：“我觉得，姑娘，神尊没把你当那个姘……头。”
“那日他回上苍宫的时候，把那盏花灯带回来了。”
“就挂在檐上，最显眼的地方。”
漾月：“他没有忘掉梦境中的事。”
“而且那天，我听到扶城神君说了。”
“他原本去历浮世之劫，是为了缓解身上沾上的魔气。如今历劫过来，心魔却加重了。”
她的言外之意，本是指谢拂不像表面那般冷漠无情。
长楹微顿，却想到了别的。
这几日迟迟不见谢拂。
原来不是那日，喂水后刻意躲着她。
而是他体内的心魔加重了，可能又回了往生潭闭关。
对方一定更恨她了吧？
梦境中被她用力捅了一刀。
双手捧上的心意不被珍惜，羞辱践踏。
而梦境外，对方最初是为了救她，才以血相救。
不慎染上魔气的。
到最后却发现，她本身就是魔，根本不需要相救。
那个时候也是在骗他。
漾月摇摇手：“姑娘？你有在听吗？”
“你一定是和神尊有什么误会吧，误会不能隔天，要及时解开的。”
“真心喜欢的人，一瞬都不能，让他轻易误会。”
长楹慢慢地咬了口糕点，眉眼依旧弯弯。
误会吗？
哪有什么误会。
她确实一次次利用了谢拂，一次次算计对方。
也确实欺骗了对方的感情，带走他的心脏，并狠狠捅了他一刀。
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们没有什么误会。”
“梦境中你看到的，只是我在利用他而已。”
“我与神尊之间，不存在爱恨。”
“所以，你也不要担心啦。”
大牢的玄铁栅栏外，弯曲回环的过道尽头，静静显露一席，熟悉的雪白的衣角t。
长楹看到。
对方身上还没有干透。
像是刚从往生潭中出来，一出来便来了这里。
他眸色如墨。
却又一瞬晦暗下去，交织着怒意、不甘、各种复杂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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