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这八年来, 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到这里找事了。
屋脊上,夙央坐看不远处一半黑衣被血染透的乘令,煞是无聊地想道。
眼见围在四周的傀儡又被砍得差不多了, 他一手伸进衣襟摸索一阵, 掏出一颗小铁球, 再度扔了过去。
那铁球飞至半空骤然放大, 只听喀哒几声轻响, 眨眼功夫变成一只猛豹形状的兽型傀儡,四只重爪轰地踏在镀金瓦片上,傀儡张着利齿锋锐的铁嘴猛得朝乘令奔去!
“这款专门针对你的刀法改进过,应该够你玩一会了。”夙央“好心”提醒道, “要是觉得不够, 我这里还有九只, 看看你这回能坚持多久。”
乘令面容微愠:“有种你自己动手,只拿这些死物消耗人算什么本事?”
夙央嗤笑道:“有区别吗?你不都是打不过?”
乘令瞬间冷了脸。
他默然对付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傀儡和魔物, 半晌, 道:“如若早知会出现如今这般境地, 我当初在秘境势必要杀了你。”
“靠偷袭的技俩?”夙央益发不屑。
“对你来说, 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你不得好死就行。”乘令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恨意至深, “我曾跟师姐说过无数次, 你是个麻烦,祸害, 不要和你走得太近, 可我没想到你会把她害成这样, 你是不是非得逼死她才满意?”
“闭嘴!!”
最后一句仿佛刺激到了夙央哪根神经,他当即起身冲过去, 踹开围攻的铁傀儡便对着乘令的面门狠狠拍去一掌!
这一击速度实在太快,乘令猝不及防,被铁傀儡的爪子在左肋处划出一道长长血痕。他强忍着疼痛闪身躲避,强劲掌风险险擦过脸颊,蹭得皮肤生疼。
躲开后他反身便提刀砍向夙央手臂,却被夙央单手握住刀锋,猛然一脚将他踢向地面!
“轰!”的一声,黑衣牵连着血丝陷进地下三尺,在齐整的方砖上砸出一个深坑。
没给乘令太多缓和时间,夙央直接将铁傀儡朝他扔了过去——
猛豹一身铁皮在晦暗的日光下隐隐闪烁着森冷猩红的光,在它即将扑到身上的前一秒乘令擡起脚便将其踹飞到一边,趁这空挡一翻身站了起来,倏地横刀阻住夙央袭向他心口的右掌!
喀拉拉——
这一掌挟了十足的杀意,力道极其凶悍,硬生生将乘令逼退数米,包住半截小腿的黑靴于方砖上擦出沉重凹陷。
“呼……你……”
对峙的间隙,乘令忽然擡眸,紧咬着牙根对夙央说道。
夙央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略微挑了下眉。
乘令脸上挂着汗水,额角脖颈皆是青筋凸显,他眼中怒意与疑云混杂涌动,缓缓道:“你身上,有师姐的气息……很浓。”
而且并不纯粹。
微妙得让他心跳慌乱。
夙央稍稍一怔,嘴角漾起异样的笑:“是啊,怎么了?我与师姐日日同床共枕,有彼此的气息不是再正常不过?”
“……”乘令那素来平稳握着刀柄的手臂,此时竟有些隐隐发抖,他嗓子干哑地问:“你对她做什么了?”
夙央假装回忆,慢慢地说:“应该问我们没做过什么吧……好像没有。”
他狡黠而得意。
如同被这句话冻住一般,乘令冷寂了许久,面目都是僵的。
半日后,他呼吸紊乱,道:“她醒了……?”
“是啊。”
“什么时候?”
“三个多月前。哦,她醒的那天你还来过一次,没让你们见个面,实在不好意思。”夙央噙着笑,神情中看不出丁点“不好意思”。
乘令脸色白了个透,抖着唇,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夙央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近乎失魂落魄的意味。
心底的阴暗密密地爬了上来,他无比恶意地对乘令说:“乘令师兄,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做梦师姐会选择你,就像她母亲选择你伯伯一样?”
乘令不答,眼中逐渐漫起猩红。
“好可惜啊,师姐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选项,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心思考虑了。”
夙央说着,笑容一点点沉下去,转为无际的冷淡,他一手蓄起梵文缠绕的金黄光球,直逼乘令,“虽说如此,你还是让我看着眼烦,拜托你去……!”
“死”字尚未出口,他忽然感知到血骨钉的震动,当即停了动作朝寝宫望去。
瞅准他分神的须臾,乘令周身霍地爆发出海啸般的灵力气浪,瞬间将他推出去数十丈!刹那间乘令在立刻回去养伤和继续营救梅落时之间纠结了个百转千回,夙央却是整颗心跟眼睛一道挂在了寝宫上,当即便要飞奔回去。
然而就在他腾空跃起、将将望到寝宫大门的一瞬,一只莹白纤薄的足背恍然出现在眼前——
“轰隆——!!”
梅落时一脚将他踢回地面,砸出第二个深度可观的坑洞!
白影飘飘然降落到地面,乘令看着那背影,万分惊诧道:“师姐?!”
梅落时有点想可靠又稳重地问他一句“没事吧?”,但她现下衣裳都是法力凝的,鞋袜也没穿,被踹进坑里的夙央更是坚强地爬了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保持沉默,免得乘令就势问出什么可能让她窒息的尴尬问题。
那一下兴许是踹得狠了,夙央爬出来的动作虽快但略显艰难,他踏实地站到地面后,拍掉身上灰尘,表情没太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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