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舒澄把鞋子脱掉,摇摇晃晃的进厨房。
段叙不放心地跟在后面,双手虚护在她身后,怕她摔倒。
舒澄到柜子里拿了一个玻璃杯,扶着流理台到水龙头旁边接水。
段叙:“你想喝水吗?”
舒澄没回他,将水龙头的流速开到最大,接了满满一杯,转身捧着送到段叙面前,“请你喝。”
杯子透亮,水位线几乎要碰到沿口。
里面还能看到因湍急的水柱而打出的浮动的泡沫,像从陆地脱手的银色气球,咕噜噜升到最顶端,汇聚成更大的水泡。
杯子离段叙的鼻子很近。
近到他能闻到里面淡淡的余氯味。
他失笑,怀疑眼前的姑娘是故意报复他,“让我喝?”
“嗯!”舒澄重重点头,“请你喝!”
女孩眼睛澄澈透亮,比清澈透色的水还要干净。
杏眸里闪动着灼灼的光彩。
段叙喉结滚了滚,低头很小地喝了一口。
他从来没喝过这种从水龙头里没有过滤器就打出来的水,奇怪的味道刺激他的味蕾,让他轻微皱眉。
舒澄把杯子往他嘴边又凑了一下,“喝完!”
段叙:“……”
这目测超过300l的水,让他喝完?
他伸手点了一下女孩的眉心,“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可舒澄听不懂他的话,他来她家里,她请他喝水,跟故意不故意的有什么关系?
她只眼巴巴地望着段叙,“水,请你喝。”
“……”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段叙把杯子接到自己手里,仰头把水全都喝完,怕她又给自己续杯,他把水杯放到舒澄垫脚够不到的高度,“喝完了,陪你去卧室休息。”
看到自己接的水被全部喝光,舒澄满意地点头,自语道,“嗯,要睡觉,睡觉要先洗漱。”
说着,她慢慢走到卫生间,给自己挤牙膏,动作慢吞吞的,牙刷在嘴里也用被慢放成0.5倍速的动作轻轻刷着。
段叙就靠在门口看着她。
像个小傻子似的,呆呆的,很可爱。
刷完牙,舒澄又拿起牙膏,眼看着就要往自己手心里挤,段叙给她拦住,“是要洗脸吗?”
舒澄点头。
段叙把她的牙膏拿走,“真应该把你用牙膏洗脸的样子录下来,等明天你清醒了,给你看,看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
舒澄:“我没醉。”
段叙哼笑。
他对着舒澄的洗漱台看了好一会儿,找到洗面奶,哄小孩似的让她摊开掌心,在上面挤了一点料体。
“洗吧。”
舒澄听到指令,开始搓泡泡,往脸上揉搓,像刷牙一样,她揉搓的时间很久,丰富的泡沫蔓延上她的发际线。
漫长的洗脸终于结束,舒澄用清水冲掉泡沫,还记得要用洗脸巾擦脸。
“等一下。”
女孩刚洗过的脸白生生的,触碰上去还有自来水长时间停留后产生的冰凉温度,她秀气的眉毛、长睫上还挂着细微的水珠。
段叙沾了点水,把女孩鬓角蹭到的泡沫擦干净。
舒澄看着他,慢吞吞道,“谢、谢。”
段叙动了动唇,正想问是不是结束了。就看到女孩把手伸到后背,他还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就听到弹力松开的声音,紧接着,女孩葱白的手挑起肩膀处一根细细的黑色蕾丝带子,光洁的肩膀露出一半。
“?”
他眼疾手快扣住舒澄的手,“……干什么?”
舒澄懵懵地看着他,“洗澡。”
洗澡?
洗澡。
这个情况,他肯定不放心她一个在浴室,万一摔倒了怎么办?他更不能跟着一起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
段叙:“今晚先不用洗了。”
舒澄:“不可以,很脏。”
“不脏。”
“不洗澡,会有、酒味。”
“怎么会?你身上没有酒味。”
“有的,不信你闻。”
舒澄向前一大步,踩在卫生间洁白的瓷砖上,棉底拖鞋柔钝地吞吃掉脚步声。
她将自己凑在段叙身前,拉着他的手迫使他弯腰,洁白的脖颈送过去,“有酒味!”
她真不懂,段叙为什么不让她洗澡。
就许他自己是香香的吗?
段叙压着心底升起来的躁意,鼻尖下萦绕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和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酒气,并不惹人讨厌,反而勾着他忍不住想尝一下,酒气之下是什么味道,会不会跟酒精一样,让人沉沦。
他低声道,“不用洗,你很香。”
舒澄将信将疑,“真的吗?”
“真的。”
“那…好吧。”舒澄觉得他也许没在骗自己,他的眼睛很好看,可里面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滚,让她忍不住躲避。
终于将人送到卧室,舒澄又开始去勾上衣之下的黑色蕾丝肩带,这回段叙没办法阻挡,他把床上叠着的睡衣递给舒澄,自己转身回避。
衣物一件一件落地。
他闭了闭眼。
柔软的衣物碰到他的手背,他微微偏头去看,是被她脱下来的衣服,开口,声音比自己想的还要哑,“换好了?”
“嗯。”
“给我?”
“洗掉。”
段叙转身的动作有点慢,余光碰到她身上的衣物还算整齐,吊带睡裙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才彻底转回来。
手接了小祖宗的衣服,碰到全部后,动作骤然一顿。
牛仔裤和棉料上衣之上,搭着一条黑色蕾丝的——
他眉头狠狠一跳。
几乎要被气笑了,“舒澄,你千万祈祷,明天起来以后最好什么都不记得。”
他认命般拿着衣服到洗衣机旁边,看到附近的粉色衣娄里堆着两条深色牛仔裤,便把舒澄刚脱下来的裤子也扔了进去,转而只丢了上衣到洗衣机里。
少爷没用过这种洗衣机,研究了半天才设置好程序。
手里的最后一件衣物越来越烫手,最后他把衣服搭在衣娄边缘,没记错的话,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不能跟其他衣服一起洗。
等舒澄清醒后自己处理吧。
返回卧室,今晚的罪魁祸首已经躺到了床里。
段叙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心累过,比加班熬夜写代码做技术测试还要累一百倍。他关掉卧室的灯,床头柜上昏黄色的星星夜灯还亮着。
他走过去,在昏色中看到已经睡着的人。
表情舒平,似乎正在酝酿一场美梦。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关掉夜灯,而是坐在床铺边缘,手撑在一团柔软的被褥之中,仔细地凝视着她。
星星灯闪烁了一下。
熟睡的人眼皮轻动。
他这才伸手关了夜灯。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