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舒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没有凭借虚拟现实,而是真正的回到了小时候。
她作为旁观者看着她自己经受过的一幕又一幕。
黄丹不爱她。
每次骂她都会诅咒她去死。
舒杰不爱他。
看她的眼神就像街边别人吐出的痰。
舒不凡不爱她。
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出气的布娃娃,只恨不能拎起来冲墙上摔打,像他那个奥特曼塑料玩具一样。
同学不爱她。
因为她回答上一道超纲的问题,又或者被年级某个好看的男生多看一眼而往她水杯里扔粉笔头。
她没有朋友。
考上大学之前的十几年里,她似乎短暂地有过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把她叫到操场无人的角落,年级某位好看的男生在那里等待,说喜欢自己。
在她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是好时。
男生脸上的笑变得嘲讽又恶意,夸张大叫,“不是吧?你真的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大家快看,她真的以为我喜欢他。”
许多认识、不认识的面孔从角落出现,指着她嘲笑。
往后几年校园霸凌伴随着她。
无人帮她。
逢年过节来家里的亲戚,总要故意把她叫到身边,指指舒不凡,再指指她,用一种自以为仁慈的语气说,“多亏黄丹争气生了个男孩,不然老舒家都要断后了。”
“你呀,多有点眼力见,本来就不招人喜欢再不懂事,那真是要了老命了。”
每次语言和行动暴力,都在帮她强化这点记忆。
可这一次梦里的主色调不是悲伤,没有窒息,那是一种类似流水的透明和平静,像春日最适宜的温度。
阳光也不刺眼,一切都刚刚好。
所有在角落里的舒澄一个个站起来,从记忆碎片中超脱出来,渐渐化成她现在的模样。
考上顶级学府宜大。
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和舒适的鞋子。
有一头长长的头发。
她像一个看着飞翔鸟群的人,只是擡着头,注视那些记忆碎片从头顶一一流星般滑走。
从此以后,四季变迁还是春移寒往,都与她无关。
“自己爱自己。”
“好好长大。”
…
舒澄睁开眼睛,看到了极具设计感的吊灯。
她从床上爬起,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身上的白色短袖有点皱,她伸手抻平了褶皱。客厅的阳光强烈,那是大雪过后的好天气。阳光像是要弥补上一晚的鹅毛避月,灿烂得像世间品相最完好的宝石。
开放式厨房传来动静。
她走过去,靠在墙边,看到段叙正在流理台旁边低头盯着面包机。
没等她开口,段叙已经擡头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璀璨的明厅之间相碰。
谁都没说话。
舒澄眨眨眼。
段叙的语气像试探似的,“醒了?那我正好做早餐吧,本来只想简单烤两个面包片的。”
舒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嗯了声。
叮——
两片微焦的面包片弹出。
“能吃几个?”
舒澄:“两片吧。”
段叙拿了两片面包放进机器。
舒澄突然笑了笑,眼睛仍没从段叙身上移走,她走近,隔着岛台望着他,“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吗?”
段叙低着头,舒澄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微蹙的眉。
他停了几秒,像做了什么决定,擡眼,“我喜欢你。”
“如果你想问为什么在我家起来……”
烤面包的香味跟暖阳很配,淡淡的香气勾着她的味蕾。
舒澄微愣,她露出个笑。
“你还真的打算一直一直说下去。”
这次愣住的人轮到段叙。
他想去拿鸡蛋的手停在半空,相比惊讶,眼中不可置信的成分更多。
舒澄笑,“嗯,没忘。”
她话风一转,“不过,也可能忘了点。”
杏眸浮起一抹笑,舒澄拿起旁边的银制叉子,戳了戳烤好的面包边,“嗯…比如,昨天晚上你到底说了多久喜欢我?”
段叙低头笑了。
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用一只手抵着嘴角,眼睛却是看着舒澄的。
一开始,他的肩膀没有幅度,后来慢慢抖动,到最后,他干脆弯腰笑出声。
舒澄被他感染。
心里一片软。
“就这么高兴?”
“嗯。”
舒澄极少看到段叙笑得这么明艳,真像具有攻击性美丽的红玫瑰,叫人移不开眼。
她把银叉子往盘子里一放,清脆的一声。
然后转身往浴室走,打算洗漱。
段叙绕过岛台,几步追上,把舒澄搂在怀里,他身上全是烤面包的香味,被阳光染得更暖更香。
舒澄轻轻挣扎,“我要去洗漱了。”
“嗯。”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
“舒澄,我很高兴。”
“……可我没有记起你前几次表白,也许永远也不会想起来。”
“无所谓。”
“你只要记得现在就好。”
“我真的要去洗漱了,你烤的面包太香,我都饿了。”
“嗯。”
可抱在她腰间的手臂还没松开。
舒澄知道他有多开心,所以没有再催。
段叙把额头轻轻搭在舒澄的肩膀处,他的脸冲着舒澄的脖颈,离得很近,舒澄都能感受到他每次眨眼,睫毛滑过脖子的痒意。
他轻轻蹭了蹭。
舒澄感觉到有股湿意从脖颈处传来,她心里一惊。
正要问。
段叙却离开她,推着她的后背,“洗漱去吧。”
声音里的瓮一闪而过,恢复刚才的样子。
舒澄想要回头,被他扣住后脑勺,“给你煎一个鸡蛋?”
“好。”段叙的溏心蛋煎的特别好,之前在他家留宿舒澄有幸吃过一次,蛋白是焦焦的,边缘脆脆的,蛋黄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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