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莺停下打算盘的手,下意识想要擡头但硬生生止住。
“桥边有个穿青色袍子的男人,他昨日就来附近晃悠,今日又来了,且频频朝我们店里张望,现在是青天白日,他不敢做什么,等到黄昏时分凌郎君来接你,你再出去。”
旁边卖酒的是一对夫妻,还有打铁匠,总之,孙兰莺安全的很。但一听李顺文说有陌生男子,她想起赵家兄弟,当即吓的变了脸色。但转念一想,赵家兄弟都被抓起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也小心。”孙兰莺道。
李顺文嗯了一声就走了,孙兰莺一直假装在忙碌,想了想拿起墙角的扫帚假装清理门面,走出来后还和打铁匠打招呼,然后不经意的朝着桥那边看,却没瞧见穿青色衣袍的男人。
兴许人家就是过路人,孙兰莺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黄昏时分孙兰莺站在门口等凌六郎时,有一道青色的影子从桥边走下来。
孙兰莺屏住呼吸,低头假装扶发鬓,余光瞥见那人越走越近,在路过自家铺子门前时,脚步确实缓慢几分,但最终从铺子前路过。
那人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似药非药,还有些淡淡的铁锈味儿。孙兰莺擡头看着那人的背影,暗暗记下。
到了凌六郎下值的时辰,但人还没过来,兴许衙署有事要忙吧。孙兰莺便回到铺子里做自己的事情。
这边凌六郎确实有事。
国库银子一案有了最新进展,当然,他一个大理寺打杂的角色不可能知道这些,还是章文大嗓门和裴禄讨论,他在卷宗室里听见的。
原本新帝登基没多久,不想将这件事公布天下,因此才有了凌六郎一行人青木寨的行动。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件事使得朝野上下震惊,当务之急是将钱拿回来。
可虽灭了一个青木寨,其他几个山寨不是吃素的,若是强攻,要调集好几个城池的守卫兵,因此决定智取。
派人与几个山寨和谈,凌六郎虽未参与其中,但也知道和谈效果不好,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几个山寨的首领相继暴毙。
山寨的土匪们认定是官府的人做的,但官府则认为是土匪们分赃不均窝里反。
总之,国库银子线索彻底断了,无人知晓在哪。
雪上加霜的是,边关动荡急需军饷,幸好有之前柳相带头募捐的银两,能勉强解燃眉之急,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银子,否则边关该当如何?
凌六郎坐在卷宗室里沉思,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下国库银子和边关短缺。
想了想,又在中间画了两个双向的箭头。
此事,怕是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直到屋里快要不能视物,凌六郎才反应过来早就过了下值的时辰。急忙收拾好东西走出衙门,直奔孙兰莺的铺子。
“抱歉来晚了。”
到的时候孙兰莺自己把桌椅板凳归整好了,她笑道:“不晚,我洗洗手咱们就回家。”
以往这些活都是六郎干,今日自己做了一番累的她双臂发酸。
“明日就是清明节,得早起做蒸饼。”孙兰莺笑盈盈的说铺子里的趣事,还说老主顾们定了许多蒸饼,开铺子果然是明智选择。
“对了,六郎要如何祭祖?”
他们二人都不是京城人士,恐怕也无法赶回老家。
“去城外烧纸钱,另外夜里也可点灯寄相思。”
“好,我同你一起,我要给父母多烧纸钱的。”
这天蒸蒸日上铺子下午就关门了,衙署也休了半日,凌六郎和孙兰莺骑着随风往城外去。
其实城内也可以烧纸钱,不过要等夜半三更时才可,凌六郎想着她日日早起,不能太晚入睡。
到了城外,他挑了一处平坦地方,就在土地庙附近。
俩人各自烧纸钱,火光跳跃,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泪流满面。
“我现在很好,还在京城开了铺子呢。”
孙兰莺挑着好消息说,告诉父母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做了什么,总之,日子过的好,叫他们在九泉之下安心。
凌六郎则是跪在地上,默默的添纸钱,心中默念: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
赵大郎已死,他的血仇算是报了。
但是真相依旧蒙了一层薄雾,他要找到在场那个叫杨荣的人,弄清楚一切。
烧完纸,将火星子都熄灭后,天色已经擦黑二人骑马趁着城门未关时进城。
“去放灯。”
孙兰莺擦了一把眼泪,“我听人家说放灯可以给死去的亲人祈福,他们在阴曹地府会过的更好。”
正好蒸蒸日上旁边就是河,他们到的时候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灯烛,远远瞧过去,像是绽放在水面上的花儿。
“六郎,你能帮我写字吗?就写平安顺遂。”
凌六郎自无不应,写完后孙兰莺等着墨迹干透,欣喜地抚着字,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想学写字我可以教你。”他道。
“真的?”孙兰莺先是高兴随后情绪又低落下来,她道:“但我们好像没时间。”
她忙铺子的事情,六郎则是要上值。
“总有办法。”
等孙兰莺放完河灯就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站在桥边的年轻男女依偎在一起,他拉过她的手,用指腹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
“莺莺,今天教你写我的名字。”
孙兰莺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凌云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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