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能让一个人不惧怕鬼神，来到死者死亡地点祭拜，要么是血脉至亲，要么……和死者有着极为复杂的纠葛。
“他不对劲。”凌六郎无比肯定自己的感觉和猜想，立刻便要去那青衣人的家里。
“六郎你去，我自己回家。”
“不成，”天黑如墨，他不可能抛下孙兰莺不管。
还是孙兰莺四处看了看，说道：“我记得小郎就住附近，不如你送我去那，等忙完了再来接我。”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凌六郎知道李顺文是个可靠的人，于是让孙兰莺带路，他们直接去了李家。
敲门之后是李顺文开的门，孙兰莺三言两语说了来龙去脉，李顺文自然让她进去。
“六郎，你快去吧。”
看着凌六郎消失在夜色里，孙兰莺依旧站在门口，李顺文着实搞不懂有什么好看的，日日都见面，哪里有这般依依不舍？
“小娘子，进来说话吧。”
李家不大，天色黑也看不清院子里有什么。李顺文引着孙兰莺往主屋去，她便想着应当拜会李顺文的父母，按理来说是长辈。
进门前还特意整理衣冠，只是没想到一擡头，屋里竟然空荡荡。
没人不说，连东西都没有，当真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我父母不在了。”
李顺文先一步进屋，把炕边的蜡烛挪动到角落里。屋里连桌椅都没有，只能坐在炕上。
李顺文招呼她坐下，然后就去倒水。
装水的不是杯子而是拿来装菜的大碗，瞧着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豁口。
“只有这个了。”李顺文放下碗道。
“没事的，你坐着不用招待我。”孙兰莺不知道他说的父母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么小家人就去了？
她悄悄打量房间，发现屋里没有旁人生活的痕迹，甚至连个衣柜都没有。只有炕上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摞着一套被褥，上头各种补丁，但依旧露着败絮。
知道李顺文过的穷苦，但没想到这般困难。
似是发现她的疑惑，李顺文直截了当道：“我娘病了，家里的钱都给她治病用，没治好，我爹就跟着一起去了。”
小少年的表情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两个蒸饼那般简单。
孙兰莺张了张嘴，不等她问，李顺文继续道：“不是不治之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吃药越来越严重了。小娘子，凌郎君是大理寺的人，我能否请他帮个忙？”
小少年渴望的眼神看她，孙兰莺不忍心拒绝，但也不好替凌六郎答应，于是便道：“你说说看，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我娘一直吃的药是红褐色的丸药，爹说那个东西很贵，到后来变卖家里的东西来买药，可还是没救得了我娘。”
说着，冷静的少年难得哽咽，倔强擦了眼泪，继续道：“我想求凌郎君帮我查到卖这药的人，想讨个说法。”
刚开始还好好的，怎么到最后人财两空。
李家还算富裕，甚至送李顺文出去读书，但那个药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不止无法再读书，双亲去世，现在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
想养活自己毫无办法，幸好碰上了好心的孙兰莺，这才吃饭不愁。
“你说的药丸长什么样？”孙兰莺用手比划，“是不是这么大，红褐色，吃完之后看似好了许多，但必须继续服用？”
“你怎么知道？”李顺文惊讶的站了起来。
孙兰莺一颗心沉底。
她知道红丸害了不少人，当遇见与她相同处境之人时，呼吸发紧，脸色苍白，坐在那愣神许久。
“小娘子，小娘子？”
“是红丸。”孙兰莺喃喃，“是红丸。”
“什么红丸？”
仰头喝了一大碗水，总算冷静下来。
面对李顺文询问的眼神，孙兰莺叹气将红丸的药效说了一遍，末了声音低低道：“我的父亲，也是这样去的。”
屋里的两个人都沉默许久，拥有同样伤痛的人在对方那里找到慰藉。
蜡烛噼啪一声轻响，李顺文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娘子，我能不能求凌郎君帮我找到卖红丸的人，我想报仇。”
他爹娘该活着的，他也该在书院里读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睛里燃烧着恨意，能吞没一切。
“卖红丸只是其中一环，”孙兰莺年长他几岁，率先冷静下来，“最重要的是抓住做红丸的人，亦或者说指使着一切的幕后黑手。”
掐住源头，才不会再有百姓如他们一般，承受离亲隔世之苦。
“那怎么办？我现在能做什么？凌郎君呢？他有办法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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