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休养
姜雨回屋做了一番检查。
她肋下疼痛难忍,摸起来,骨头没断,应该是开裂了。这种伤没得治,只能等骨头慢慢自己长好。她往身上贴了两副膏药,晚上三五不时就要痛醒。她像个僵尸一样平躺着,直冒冷汗,连翻身都很困难,呼吸带动胸腔起伏也会引发剧痛。
一切拜孟留真所赐,那个不知轻重的蠢东西。
姜雨暗骂孟留真。
孟留真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一直想着姜雨。他记得,当时三姑奶奶趴他身上的时候吐了点血,似乎伤得不轻。肋骨骨折是大事,扎穿心肺的话甚至会导致生命危险。姜雨虽然可恶,但在他的设想里,最大惩罚也不过将她关在牢里,关上几十年,叫她忏悔改过。就这么被砸死实在是太离谱了。最关键的是,孟留真根本没想她死。
三姑奶奶死了,这一土匪山的喽啰必定要替她报仇。孟留真身为罪魁祸首,下场也许比大卸八块还要凄惨。孟留真翻来覆去,有些后悔,又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他向阿狗打听情况,“三姑奶奶的伤如何?”
阿狗刚从姜雨那边回来,道:“瞧着脸色不好,躺一天没吃东西了。”
孟留真更加揪心:“为何不请大夫?”
阿狗:“她从来不请大夫。”
孟留真:“那怎么行。”
“三姑奶奶向来说一不二。”
“你该留在那照顾她。”
“三姑奶奶让我别烦她,我哪敢在她面前晃悠。”
“这不是小伤,”孟留真立即道:“你去抓药,我来熬。”
“行啊,你送过去,顺便看看她。”
阿狗无奈摊手:“我是不敢忤逆三姑奶奶的。”
孟留真熬了药,亲自端去。
姜雨笔直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正闭目养神。孟留真想看看她的伤究竟怎么样了。可人被薄毯盖着,无法分辨肋骨的异常。他坐在床沿,研究了半天。要不是太过失礼他真想把毛毯掀开来看。姜雨眼睛睁开一条缝。
孟留真收回不礼貌的视线,欲盖弥彰地捧起碗,道:“我来送药。”
姜雨闭上眼睛。
孟留真搅动着碗里的勺子:“已经不烫了。”
“一边去。”姜雨懒得理他。
“那你把药喝了。”
“我喝不喝关你什么事。”
姜雨拉上毯子,把自己的脑袋盖住,隔绝噪音。
孟留真沉默一会儿,有点别扭,道:“阿狗说,你说自己是摔伤的。你没有告诉大家,是我撞的你。我知道你要面子,不肯声张。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得承担我那一部分责任。咬那个簪子的时候……虽然不是我主动。但你是女子,你吃亏了。”
姜雨扬手掀开毯子,瞬间不乐意了:“我吃什么亏?”
孟留真下意识抿了抿嘴唇。
姜雨看着他,心中万马奔腾而过。她从床上坐起,刚想说点什么,动作牵动伤处。她抚着自己的肋骨,痛得抽了一口气。
孟留真忙道:“你还是躺下吧。如果喝药不方便,我喂你。”
姜雨缓了好一会,被他扶着肩膀。
孟留真似乎很关心她的伤势。
姜雨觉得荒谬:“我这么对你,你还给我喂药?”
孟留真:“你踹过我,但也给了我药吃。所以,这次……我们扯平了。”
姜雨:“我还设局抓你大哥。”
孟留真:“行动失败,我大哥还活着。君子论迹不论心。”
姜雨被他脑回路震惊了。
“总之,”孟留真单方面下结论:“你我并无不共戴天之仇。”
来的路上,他依然做好心理建设,说服了自己。
上次还信誓旦旦要她下地狱,这下又没仇了。姜雨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指着自己的心脏:“我要是你,现在就拿刀捅这里,永绝后患。”
“为什么?”
“你不杀我,我也得玩死你。”
“你一个姑娘家,”孟留真差点没端稳药碗,“怎么说这种话?”
“这就受不了了?”姜雨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
“你说这话也是侮辱自己。”
“在我这儿,不分男女,只分强弱。没有男人侮辱女人,只有强者侮辱弱者。”
“你现在受伤,也算弱者了。”
姜雨冷笑道:“我半身不遂都能一只手把你给掐死。”
孟留真:“好,你厉害,上次亲嘴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阿狗和五爷正好走进来,听到这么一句。
阿狗惊恐万状地看着孟留真。
孟留真僵在那。
死亡一样的安静。
阿狗去找大夫,半道上碰到五爷。五爷担心姜雨的身体,要过来探视,阿狗料想五爷的面子三姑奶奶总是要给的,把人带了过来,谁知碰上这么一幕。孟留真起身站到了一边。五爷岔开话题,道:“骨裂不算大毛病,只是疼痛难忍,人吃亏。最好卧床修养一段时间。”
姜雨道:“我知道。”
五爷:“以你的身手,这世上能伤到你的人不多。”
孟留真端着药碗,心虚垂下目光。
姜雨:“不小心摔了。”
五爷看了看孟留真,又看向姜雨,道:“怎么摔,能摔到肋骨呢?”
姜雨没吭声。
孟留真突然插了句嘴:“药不喝,就凉了。”
五爷从孟留真手里接过药碗,“我来吧。”
五爷喂了一勺药:“喝点。”
姜雨摆摆手:“现在不喝,你放着吧。”
五爷道:“老三,你位次在我之上,可年纪比我小了六岁。咱们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口头上叫兄弟,心里也是真当兄弟。做土匪有今天没明天,更该爱惜身体。听我的,至少这一个月,不要拿刀,也不要去劫道。”
姜雨:“我手下几十张嘴等着吃饭。”
五爷:“至少别冲在最前面。”
姜雨:“最近行情不好,也没什么肥羊,我有分寸。”
五爷:“喝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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