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草里了,去。”姜雨拍拍他肩膀。
阿狗屁颠屁颠跑去捡回来。
今晚加餐,烤麻雀吃。姜雨有一只打一只,百发百中。凭她从前箭无虚发的本事打个鸟简直易如反掌。阿狗拍了一同马屁。姜雨不得外出的郁闷渐渐消散。两人一个打鸟,一个负责拔毛。配合得天衣无缝。青兰望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笑道:“我去摘些紫苏香草,腌肉去腥。”
姜雨道:“上次的酒还有吗?”
青兰道:“剩两坛。”
姜雨道:“搬出来,今晚吃”
青兰道:“好。”
阿狗道:“五爷说让你少喝酒。”
姜雨揪着阿狗的耳朵,道:“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阿狗忙求饶,“听三姑奶奶的!”
姜雨道:“这还差不多。”
麻雀烤得外焦里嫩,酥脆椒香。就是肉太少,吃半天不够塞牙缝的。青兰又串了一些玉米,野蘑菇来烤。味道很不错,得了三姑奶奶几句夸奖。“进步了。”
青兰道:“都是三姑奶奶教导有方。”
姜雨看向阿狗,道:“学着点。”
青兰做饭,一开始也不过勉强能煮熟的水平。做多了,积累下经验,加上姜雨从旁指点。火候,放调料。识别山间各种可用的香草。蘑菇提鲜……渐渐摸索出一条门路来。姜雨从前是不会的。她吃饭,只为填饱肚皮,相当凑活。
后来不知怎么,被孟留真养刁了胃口。吃着味不对,就没了胃口。非得照着他从前那样式来,才对味。姜雨想起冬日围炉煮羊肉汤。孟留真放盐,尝咸淡,被滚烫的勺子烫到舌头。她灵机一动抽了根冰冻的芦苇管给他冰敷。两人嘻嘻哈哈闹起来,搞得孟留真一裤子冰,气得跳脚。历历在目,姜雨走了神。恍如蝶梦庄周,大梦一场。
阿狗烤完最后一串蘑菇,递给姜雨。
“三姑奶奶还吃吗?”
“不吃了,”姜雨拄着拐杖,起身。毯子从她膝盖滑下来。人往屋里走,只留下篝火前的阿狗和青兰。吃完后,阿狗收拾残局,哼着小曲趁着月光离开。
青兰照旧烧了一壶热茶,用小竹箩装着,放在姜雨床边。她怕她夜里要水喝。青兰睡在隔壁,有什么动静能听见。上回一阵叮叮哐哐把她从梦中吓醒,她披衣起床,跑过来一看。姜雨趴在地上,胳膊肘摔脱臼,动弹不得。惨兮兮的,看着怪可怜。
青兰知道自己没资格可怜她。就算姜雨腿受伤,也比自己强悍千百倍。可夜半无人,青兰辛辛苦苦将她扶到床上去。月光照着门户边缘的苔藓,像一层莹莹翡翠。两个人都不说话,竟然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错觉。
青兰忍不住道:“你夜里有事,叫我一声。”
姜雨摆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道:“我还没彻底残废。”
三姑奶奶,一向如此逞强吗?
青兰听阿狗说起她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阿狗的眼神中写满崇拜。她是土匪,杀手,官兵们眼中的疯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领袖,威逼利诱和身陷死地都不能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屈服。她用一根簪子了结了张大人的性命。用一把刀捅死企图侵犯青兰的恶鬼。这样的人,哪怕断腿,也是铁骨铮铮的强者。没有任何人能同情她。
包括她自己。
这段时日姜雨养精蓄锐,一旦感觉精神头很好。便拄着拐杖练习走路。走得稍微稳当点了,试着甩开拐杖。她自以为断掉的骨头也能如同意志般坚强。结果摔得五体投地。她栽在柔软的春泥中,一动不动,低声骂娘。
“妈的……”
瘸着腿容易摔,她痛定思痛,又琢磨爬着走的可行度。爬是一种很稳定的前进方式,而且比拄拐更快。三姑奶奶执行力强,一点也不在乎旁人诧异的目光,爬了一个下午,把前来送菜的阿狗吓得够呛。
“三姑奶奶,求你了。别这样。”
“有事我可以背你。”
“你不要像蜘蛛一样爬。”
阿狗把姜雨扶起来。姜雨拍了拍两手泥,一个爆栗敲他脑袋上,道:“怎么跟姑奶奶说话呢,你才像只猪。”
青兰洗了块帕子来给姜雨擦手,道:“改天我缝手套,你带着,免得磨伤。”
姜雨道:“你还会干针线活?”
青兰道:“我可以学。”
琵琶指法复杂,她学得会。难道拿不动一根小小绣花针。
阿狗脑子一抽,接过话茬,“要说针线活,那还得是少爷干得好……”他话音戛然而止。姜雨横了他一眼。阿狗捂住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青兰看看姜雨,又看看阿狗,不明所以。“哪个少爷?”
阿狗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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